四阿哥差点没笑了来,挥了挥手:\"退下吧。\"
然后他牵着弟弟重新到书房:“时辰尚早,小七要不要再一会儿书。”
小家伙伸了懒腰:“我累啦,不了。”
“那再陪哥哥一会儿书好不好?”
胤佑了,把凳子搬到了哥哥身旁,坐下来笑道:“吧,我就在这儿陪。”
四阿哥扶额,他说的“陪”并不是弟弟理解的那“陪”。
他摇了摇头,忍不住捏了一下弟弟的鼻子:“小淘气鬼,真是那没有办法。”
胤佑捧起桌上的茶盏喝了一口,里面是哥哥特意让宫人给他跑的妹子和山楂,放了白糖,喝起来酸酸甜甜,还开胃健脾,他喜欢得不得了。
他满足的灌下去一大口,刚把茶盏放下,转过头来就到哥哥拿起了一本书。
小家伙立刻好奇的扑了过去:“让我,这是什么!”
他要,四阿哥也只得让他,小家伙把封皮上的书名念了一遍:“《贤德经》?”
“是的。”
胤佑又问:“是佛经吗?我好替乌库玛嬷抄过。”
“不算吧,”四阿哥翻开来给弟弟,“里面是些佛祖的本生故事。,还有『插』画。”
烛火有点摇晃,小家伙不清,便探半身子来。
四阿哥干脆将他抱了起来,让他坐在己的腿上。兄弟俩一起了关于佛祖释迦牟尼的前世故事。
说宝典国国王三位皇子同去山中打猎,到一只母老虎带着几支小老虎戒男人,母老虎便决定吃掉己的孩子们。
这时候,三皇子便借故支走了位哥哥,己躺在了母老虎的跟前。
母老虎饿得没有力气进食,三皇子便去找了根木刺,刺伤己的身体,让母老虎和己的血,待母老虎恢复力气,便带着小老虎们把三皇子吃了。
等哥哥们找到他的时候,三皇子已经变成了一堆尸骨,国王和往后赶来山中,抱着他的尸骨痛苦不止,最后只能将他儿子的遗骨收殓,修塔供奉。
完这故事,胤佑瞪大了眼睛:“这这这……”
四阿哥笑道:“小皇子天生慈悲心肠,和我们小七一样呢。”
小家伙听到哥哥的话立刻跳了起来,连忙挥舞着己的只手:“不不不,这小皇子大概是傻子,我跟他才不一样呢。”
“小七,”四阿哥故作生气的说道,“不得对佛祖不敬,这话不能让乌库玛嬷或是汗阿玛听到了。”
“额……”小家伙眼珠子转了转,“好吧,他们不是去打猎的吗?就不能打一只别的动喂老虎吗?”
四阿哥合上书,开始和弟弟辩经:“是,打一只别的动投喂老虎,也算杀生,怎么能算是慈悲呢?”
胤佑惊讶道:“是小皇子一开始不就是跟着哥哥去山里打猎的吗,打猎不就是杀生?”
“,故事的最后,小皇子心怀慈悲,怜悯万,因为舍身饲虎的善举,后来投生到了兜率天上。”
胤佑指着一段经文说道:“,身为他的父母,一到他惨死的情状,就为之心痛。这种苦恼悲伤,无法用言语形容。纵使他持守大悲之愿,为什么要让父母如苦恼呢?”
小家伙最后总结道:“既然心怀慈悲,怜惜万,就不能怜惜一下己的父母吗?”
“上次我陪阿玛南巡,去了泰山的舍身崖。据说有许多人为了给生病的父母祈福,以身跳崖。阿玛很严肃的批评了这样的行为。他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能轻易毁损,还让人修了围墙,派人守,不许有人再来跳崖。”
“……”
四阿哥本是打算带着弟弟一起佛经上的本生故事,没到,反被他教育了一顿。
人着这么小小的一只,这小嘴怎么就那么能说呢?
四阿哥一把讲他拽过来,重新搂进怀里:“以后和一起读书,就只能不懂的。下次我就那本《河防一览》。”
小家伙拿起桌上笔架在手里玩:“别了,我困了,睡觉。”
第二天到了上书房,所有人去跟五阿哥说,托他的福,昨天吃到了很美味的胡萝卜饼。
五阿哥一脸莫名其妙,胡萝卜做的饼怎么能会好吃,关键是,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只有八阿哥是好人,把事情大致和他说了一遍。
那五阿哥就不干了,非要拉着胤佑,让他再给送一次,直接送到宁寿宫来,就他一人吃,别人不许碰。
胤佑笑着他:“是,五哥不爱吃胡萝卜呀。”
五阿哥拍了拍胸脯:“送来的,我保证全吃掉!”
天气越来越热了,又到了康熙每年奉太皇太后宫避暑的日子。顺带着他己各位行围。
这次仍然是带上大阿哥、太子、三阿哥和四阿哥。其他年纪较小的皇子就呆在宫里读书。
胤佑当然也属于年纪小,需要留在宫里读书的范畴。谁叫太皇太后疼他,皇贵妃离不了他。他总是那特例,以跟着阿玛到处走。
是,他们刚宫没几天,康熙带着几位皇子在南苑行围,到行宫的时候就发现胤佑这小家伙情绪有点不对。
康熙问他:“晚上有烤兔腿吃,还不高兴?”
胤佑没说话,站在那里皱着眉头,十分扫他阿玛的兴。
康熙着他,总觉得这小崽子今天有点反常:“这是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胤佑点点头:“心里不舒服。”
“……”
老父亲深吸口气:“谁又惹着了,还心里不舒服。”
小家伙抬起头来,很严肃的说道:“我六哥了?”
“他在宫里好好地,他干嘛?”
胤佑摇摇头:“门的时候他有点咳嗽,我很担心。”
“他就是染了些风邪,过几日便好了,不必担心。”
“这三天了,也不知道他好些没有,我宫他。”
这怎么听起来像是儿子在给己的无理取闹找借口:“不让来非要跟着,带来又要宫。”
小家伙嘟嘴:“我……我就是去六哥。”
康熙转身就走:“最好老呆着,否则下次别跟着朕门。”
“……”
结当天晚上,胤佑就梦到了他的六哥。
梦里是傍晚时分,六阿哥坐在一座院落的门前,夕阳斜斜的照过来,照亮了他的半张脸,另外一半却藏在阴影中。
胤佑发现,这里正是他们前年来避暑的行宫,这处院落有些偏僻,当时就是钮钴禄贵妃住的地方。他就曾经坐在那里和六哥聊天,六哥同他说起德妃。
胤佑至今还记得很清楚,那时候六哥对他说:“我我的额娘了。”
不不,好像不对。
转眼间,他已经坐在了六哥身旁,眼前的眉眼年前重叠,六哥对他说:“小七,我我的额娘了。”
胤佑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好像抓住了一块烙铁,烫得他下意识要甩开。但低头一,那确是六哥的手,他又不管不顾的紧紧握着:“她就去她呀,阿玛和额娘早就原谅她了,她现在以由入永和宫。”
胤祚摇了摇头,又说道:“说得对,虽然我额娘做了许多不好的事情,但是我知道,她是为了我好。”
胤佑点点头:“对,她是为了好,所以不管怎么样,也应该对她好。”
“是我已经没有机会和她生活在一起了,小七,以后替我照顾她吧。”
“我才不要!”胤佑大声冲他喊,“她又不是我的额娘,我也不喜欢她,我才不要照顾她,己照顾吧。”
是他话音刚落,天『色』就完全黑了下来。胤佑转头一,原本坐在他身旁的胤祚,忽然就不见了。
“六哥,六哥!!!”
小家伙喊着“六哥”从梦中惊醒,这一嗓子把外间的李熹和孙嬷嬷吓醒了,鞋来不及穿,赶紧进来问他怎么了。
李熹扑过去,赶紧把孩子抱起来,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怎么了呀这是,又生病了?”
是,她除了『摸』到一掌心的汗水,并没有发现胤佑的体温有什么异常:“没生病啊。”
孙嬷嬷拿了张帕子给小家伙擦汗水:“做噩梦了吧,天气越来越热,孩子容易烦躁不宁。”
胤佑忽然抬起头来:“熹姑姑,我宫。”
李熹『摸』『摸』他的小脸:“哎哟哥儿,别再说宫的事儿了,今儿白天还惹皇上不高兴,忘了。”
小家伙急得快哭了,他又不能告诉别人己又做梦了,这次梦到六哥快要死了,只能固执的说道:“我真的宫。”
孙嬷嬷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睡吧,快睡吧……”
在孙嬷嬷和李熹的极力劝说下,胤佑躺下了,他闭着眼,努力要睡着,希望能在梦里见到那神仙,见见六哥也好。
是,他后半夜没能再睡着,只能闭着眼修习心法,希望用这样的方式见到那位神仙。
直到天亮,李熹进来叫他,给他更衣,才发现他眼睛红红的:“哥儿要是哪里不舒服,咱们宣太医好不好?”
胤佑摇摇头:“我要去找阿玛,让他宫。”
李熹拉住他:“别去了,仔细又挨顿打。”
这时候,皇贵妃从门外走进来,到儿子憔悴的小脸,惊讶地问道:“这是怎么了?昨晚没睡好,还是刚哭过,今天还赶路呢?”
小家伙扑进她怀里:“额娘,我宫!”
“为什么呀,在宫里的时候,不是成天吵着来玩吗?”
“我六哥,昨晚我还梦见他了。”
皇贵妃扭起眉头,上次他儿子这么执着的要见一人,那人是纳兰,后来,小家伙还因救了对方一名。
难道……
喝牛『乳』和用早膳的时候胤佑就显得闷闷不乐,还被太皇太后来了,眯着眼打量他:“小七这是怎么了?”
小家伙又要提宫的是,却被皇贵妃瞪了一眼。他知道不能让乌库玛嬷担心,于是摇了摇头:“没睡好。”
他是太皇太后养大的,是不是有心事,有没有说谎,一眼就能来。
这时候康熙也从外面走了进来,小家伙立刻扑过去抱住了他的腿,眼泪已经在眼眶中打转:“阿玛……”
康熙真是拿这小崽子没办法:“昨儿我已经吩咐下去了,替去老六的病情,这下总安心了吧。”
即便他这么说,胤佑也没法按下心来。
一旁的太皇太后算听明白了,这小崽子茶不思放不,一大早起来就闷闷不乐的,原来是在担心己兄弟的身体。
他这样子,若是得不到六阿哥平安无事的消息是不会安心。
老祖宗一宠他,便对康熙说道:“今日天热,我有些乏了,在行宫休息一日再赶路吧。”
康熙虽然知道,这是皇祖母在惯着胤佑这小崽子,但他也没办法,谁让他孝顺呢。
然而,就在中午,他收到了来宫中的传信,信使快中暑了,就知道这信传得有多急迫。
康熙打开了一眼,脸『色』就变了:“梁九功,起驾,宫!”
皇贵妃把信接过来了一眼,上面说,本来只是一点风热感冒的六阿哥,昨儿夜里忽然高热,到现在还没退,太医用尽方法也没能降温,现在仍在发热。
康熙不能带着太皇太后快马加鞭的赶去,只能让裕亲王、恭亲王、以及几儿子留下来陪着老祖宗,他己去儿子
这时候,胤佑却拉着皇贵妃从屋里跑来:“阿玛,阿玛,我们跟一起去!”
康熙了皇贵妃一眼,正让她去照顾老祖宗。他还没开口,皇贵妃走了过来:“让我跟一起宫吧,否则我儿子不会安心的。”
康熙又了一眼胤佑,什么也没说,只招了招手拉着母子俩上了马车。
还好,他们宫这几日,为了老祖宗不那么辛苦,并不着急赶路。康熙为了行围,还在南苑停了一日。现在赶紫禁城,也不算太远。
一路上,康熙没有说话。皇贵妃和胤佑也安静的坐在他的身旁。
忽然,皇贵妃感觉手腕一紧。低头去,是康熙的手握住了她的手。
“不管德妃怎么样,胤祚毕竟是朕的儿子。”
皇贵妃不知道他这话是说给谁听的,难道他认为己会因为德妃,而不管六阿哥的死活?
康熙叹了口气:“会引起高热不退的疾病有许多,最常见的就是痘,朕不能不担心。”
原来是说给他己听的,他担心六阿哥是得了天花。
皇贵妃拍了拍他的手背:“放心吧,种过牛痘的人是不会感染天花的,再说,宫里已经很久没有现过天花了。”
别说宫里,从年前开始普及种牛痘,民间的天花发病率也在慢慢往下降。但毕竟交通和通讯不发达,全国普及还需要时间。
他们返宫里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也不知道胤祚的情况怎么样。
康熙午膳就没用,有近侍劝他用些晚膳,被他直接吼了去:“去阿哥所!”
六阿哥所住的院子已经里里外外站了不少人,从外面候着的宫人就知道,德妃也已经过来了。
下马车之前,皇贵妃不忘转过身来叮嘱儿子:“不能下来,我让人送承乾宫。”
胤佑哪里放心的下他的脸六哥,他怕己到承乾宫,躺下一做梦,六哥就没了。
于是,等皇贵妃前脚一走,他后脚就跳下了马车。紧紧地跟在阿玛和额娘身后,也准备进院子。
身后的近侍要上来拦他,被他灵巧的躲过了。小家伙迈腿刚要跨过院门。忽然,康熙和皇贵妃一同转过身来,不约而同朝他吼了一句:“不许跟进来!”
小家伙吓得一哆嗦,又把腿收了去,乖乖地被赵诚抱着重新上了马车。
赵诚正要让马车承乾宫,胤佑却伸脑袋来:“别走,等一等,再等等!”
皇贵妃走进屋,到胤祚躺在床上,小脸红得像是刚从锅里捞来,牙关紧咬,身体在棉被下面不住的颤抖。德妃就坐在床前,一边哭还一边给他掖了掖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