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里的风很大,李熹已经换下了宫女的衣服,发髻也梳成了普通女子的模样。额发被风一吹,正好挡住了眼睛。
胤佑伸出小手,轻轻替她理了理四处『乱』飞的碎发,又抹了把她脸上的泪水,笑了笑,说道:“我还没和你好好告个别呢。”
李熹再也忍不住,一把将他紧紧的抱进怀里,哭得不能自己。
里早已经被她按捺下去的念毫无征兆的冒了出来,并且愈发强烈。话就梗在喉,随时都有可能不受理智左右,脱口而出。
曹寅到侍卫跟前,低与对方说了两句什么。
曹佐领,做了十年銮仪卫,皇上身边的红人,没有人不认识他,他的不请自然要通融一下。
于是,曹寅进宫门,来到胤佑和李熹身旁,轻轻拍了拍李熹的肩膀。
李熹和胤佑同时抬看了他一眼,曹寅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当他收敛起身上的玩世不恭,就显得整个人温润了许多。
不知道什么,李熹与他相识十年,但却并不熟悉,话都没说过几句。但仅仅只是一个眼,李熹便明白了他的思。
胤佑嘟着嘴,很不高兴的推开了他的手,很不客气的说道:“你不要碰我的熹姑姑,她现在还不是你的媳『妇』。”
曹寅听到话先是一愣,而后竟然有一丝丝的委屈,莫名出一种朋友反目的错觉。
胤佑转过来对李熹说道:“你放吧,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等我长大了,能出宫去,我就去看望你。”
说着他又拉起李熹的手,拉着她站起来,到曹寅跟前,另一只手拉起曹寅的手,然后郑重的把他的熹姑姑交给了他的好朋友。
“子清,我现在把她交给你,你要好好照顾她,保护她,不能让她哭。”
曹寅笑着点:“好,都听你的。”
小家伙又转过来看向李熹:“他要是对你不好,你就来找我,等你老了我还是会照顾你,说话算话。”
李熹更咽着说不出话来,活了二十多年,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一个孩子懂事。
时候,太阳已经落到了西边的屋檐上,天快要黑了,武门门的时间再不能耽搁。
曹寅牵着李熹的手:“吧。”
胤佑站在原,安静的看着他们转身,缓缓出武门。
就在宫门即将合上的时候,小家伙终于忍不住,朝着李熹的背影大喊:“熹姑姑,我会念你的!”
看到一幕,御花园里本来着看热闹的众人,无不动容,纷纷拿起手帕擦拭眼角的泪水。
谁不拥有一个七阿哥样的子,他那么可爱,那么善良,那么重重义,没有人会不喜欢他。
看到子难过,皇贵妃也难过的要死,她子哭,她也跟着哭。
她要上前抱一抱那个小小的身影,不让子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那里。
正在此时,胤佑身旁却多了个一人。
那个人比比胤佑高了半个,身上穿着淡粉『色』衣裙,发髻上点缀着簪花,是比胤佑大了一岁的四公主。
小姑娘抬起弟弟的脸,用手帕细细的替他擦干泪水:“哭什么,是好事。”
胤佑眨了眨大眼睛,一脸茫然的看着她。
四公主又说:“反正宫里的人不是做娘娘,就是出道宫门,熹姑姑得偿所愿,你该她高兴才是。”
一旁的大人都看着他俩,很难相信话是从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嘴里说出来的。
身皇帝的女,她们的命运从出那一刻就已经订好了。
长到十六七岁,皇父赐一个和硕公主的封号,千里迢迢嫁去蒙古,用她们一声的幸福来巩固大清对蒙古的统治。
胤佑在黄昏的暮光下看着四姐姐,总觉得她和别的兄弟姐妹都不一样。
因做足了理准备,李熹离开后,胤佑的活依旧,并没有受什么影响。
孙嬷嬷依旧尽尽力的照顾他,皇贵妃又把白『露』指派到他的身边,料理他的日常活。
天,南怀仁照常来到南书房康熙授课。
他年纪大了,依旧有些不动路了,向康熙推荐了他的比利时同胞安多自己的接替者,继续康熙讲授数学及自然科学。
今天是南怀仁康熙上的最后一节课。康熙起胤佑最近因李熹出宫的事闷闷不乐,他小的时候最喜欢听南怀仁天南海北的讲各的传说和寓言。
于是,专门派人去把小家伙带过来,让他陪着自己,最后一次听南怀仁讲课。
最后一节课,南怀仁讲得颇虚无缥缈,讲宇宙玩物,讲哲学和学,听得胤佑个正的小仙昏昏欲睡。
终于,课讲完了,小家伙忍不住伸了个懒腰。伸到一半,被他阿玛瞪了一眼,他又讪讪的把手锁了回来。
南怀仁正要站起来,向康熙行礼告退。胤佑忽然到什么,上前,叫住了他:“南大人请留步!”
他搀扶着南怀仁重坐下,了认的问道:“我记得曾经听你说过,你们那边的庙、古堡和宫殿都修得很高很大。”
南怀仁点点,用仍然能听出明显口音的汉语说道:“欧洲的建筑普遍高大宏伟,以砖石结构主,与大清的土木结构有很大的区别。”
胤佑问:“也用糯米糕……不对,糯米浆来修建吗?”
康熙坐在龙椅上,安静的听着子提问。不知道,他怎么又对西方的建筑感兴趣了。
“不不不……”南怀仁摇,“当然不是用糯米浆,糯米浆不耐久,在罗马和希腊境内有着丰富的火山资源,人们都是用火山灰和石灰石烧制而成的水泥加砖石建房子。”
听到里,康熙不禁在里冷哼了一声。把石和石垒起来种简单粗暴的建筑方式,垒高了就是高大宏伟。那土木建筑的精巧别致,独具匠,又岂是些西方人能体会的。
胤佑没有他阿玛那么丰富的内活动,他听到一个鲜名词,便问道:“什么是火山?”
南怀仁又耐的向他解释:“七阿哥理解成会喷火的山就可以了。而火山喷火时带出来的细小碎石就是火山灰。”
胤佑点点:“种火山灰可以代替糯米灰浆?”
“比糯米灰浆更耐久,抗腐蚀。”
胤佑继续问道:“那咱们有火山和火山灰吗?”
南怀仁摇了摇,很肯定说道:“有,但是不多。”
等南怀仁后,康熙才笑着趣子:“你成天书不好好读,总是对些『乱』七八糟的事感兴趣。”
小家伙跑到他跟前,冲他摆了摆手:“不是的阿玛,我是帮你呀。”
“帮我?”虽然子话让康熙觉得好笑,但又有些欣慰,小家伙还不满六岁,就已经知道要阿玛分忧了。
“好,你说说,要怎么帮我。”
胤佑靠在他的龙椅上:“你看,他们把火山灰和砂石泥土粘起来建成房子,可以盖得很高很高都不会塌,那咱们也可以用来盖房子呀。”
康熙『摸』『摸』他的脑袋:“咱们要盖么高的房子做什么?”
胤佑皱了皱眉:“那咱们就不盖房子,咱们盖别的?”
康熙此时的还是老父亲闲来无事逗孩子开,笑着问他:“盖什么?”
胤佑说:“黄河的河堤。”
“……”
黄河的河工一直以来都是康熙的一块病,投入了那么多人力和财力,河道总督靳辅一直驻守在黄河下游一带,试图解决当水患问题,但么多年来,每年一到汛期,黄河仍旧给当百姓带来不小的麻烦。
康熙自己也看过不少于河道治理的书籍,些古书上对于在什么方取土,如何取土都有明确的记载。
可是归根结底,些都是土,夯得再怎么结实也经不起奔流而下的黄河水冲刷。
糯米灰浆植物凝胶,虽然能取代石灰石和火山灰起到胶凝用,修筑长城或者堡垒样的大型建筑还行,但是在水下不耐腐蚀,用不大。
胤佑两只小手按在阿玛的手臂上推了推:“我看书上说,春天是建造河堤最好的季节。阿玛你现在让人去找火山灰,咱们大清那么大难道就没有火山吗?找到了再用来建河堤。”
康熙点了点他的小鼻子:“火山灰哪有那么好找,就算找到了,要运到黄河边上也没有那么容易。”
胤佑笑道:“那就找别的土代替火山灰。”
康熙一把将他拎起来:“好了,件事就让阿玛来『操』,你就别了,还是怎么好好读书吧。”
听到读书两个字,小家伙就不由自主低下了。
转眼间,又到了腊月,腊八时节也是胤佑的日。
同往常一样,兄弟们都他准备了各种各样的礼物。
小家伙在六岁当天却发了一件让他十分恐惧的事。
他本来在慈宁宫花园里和兄弟姐妹们一起玩耍,用手帕捂着眼睛躲猫猫的游戏。
本来是五阿哥蒙着眼抓人,眼看就要一把抓住六阿哥,时候,胤佑却从旁边跑了出来,一把推开了他的六哥,自己被五阿哥抓住了。
五阿哥拉着,一把扯下自己眼睛上蒙着的手帕。一看到是他颇有些扫兴:“我本来是要抓老六的,小七你怎么跑出来了?”
胤佑无辜的嘟了嘟嘴:“哼!五哥说要抓六哥,却一把抓住了我,不就是欺负我腿不好,跑不动吗?”
话听得五阿哥眉一皱,重举起手帕,准备蒙在自己眼睛上:“那我再来一次。”
胤佑立刻扑上去抢他手里的手帕:“不用不用,我才不赖皮呢,是我输了就该我来。”
时候胤祚忽然站了出来,从他俩手中一把将手帕拽了过来:“本来被抓的就应该是我,只不过小七挡在了我的身前,我才不要别人帮我挡。”
行吧,五阿哥不跟他抢,胤佑抢不过他,那就由他来抓人好了,大家赶紧躲起来。
胤佑跑着跑着,不自觉就跑远了,一个人绕到了假山另一边,还不忘回过来看看边的况,忽然脚下一绊,摔倒了。
大家都在另一边,也没人注到他。小孩子做游戏,跑来跑去,上下了雪又滑,摔跤也是常事。
胤佑小手撑在上,算自己站起来,可是最里面有什么咸咸的的东西,他往上一吐,吐出一口血来。
小家伙坐在上,定睛一看,在自己吐出来的血沫子里发现了一样东西。
捡起来细细的看,发现那竟然是他的牙齿。
小家伙用舌在口腔里胡『乱』的扫了一遍,然发现一处缺损的方。
他忽然就深深叹了一口气,不由得悲从中来。
“小七,小七!”六哥的声音从不远处传过来,“你跑么远,我哪抓得到你?”
胤佑连忙抬起袖子擦了擦嘴,又把牙齿装进腰间的荷包里,才站起来往回。
待他进了,八阿哥第一个发现不对劲:“七哥,你怎么了?”
五阿哥和六阿哥也发现了他一身的泥土和着雪水,看上去有点狼狈。
大家赶紧上去,七手八脚的他拍掉身上的污渍。
时候站在一旁冷眼旁观他们玩游戏的四阿哥也跑了过来,紧张的问道:“怎么了是?”
胤佑要咧开嘴冲他笑笑,却忽然起来,自己掉了一颗牙齿,于是闭着嘴『露』出一种皮笑肉不笑的表:“没事没事,摔了一跤。”
四阿哥又问:“摔到哪里了?”
胤佑摇:“上扑了好厚的雪,哪也没摔着。”
四阿哥把他上上下下『摸』了一遍,着重捏了捏他的右腿:“没事?”
胤佑摇:“的。”
于是,一整天,胤佑都显得事重重的,不管谁逗他,他都保持着一种只『露』出四颗门牙的笑容,活像一只小兔子那么可爱。
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白『露』按照皇贵妃的安排,准备给他漱口,小家伙接过青盐和水,自己给自己清理,不要白『露』帮他。
白『露』只以他是因李熹了,不习惯与别人接触,便也算了,只在旁边默默候着。
晚上睡觉的时候,胤佑把他的牙齿拿出来看了又看。
在他印象中乌库玛嬷也掉过一颗牙齿,太皇太后笑着跟他解释,人老了不中用了,所以才会掉牙。
于是,小家伙忽然到,他是不是也老了,不中用了,所以……
到里,他就有些害怕,在床上翻来覆去,胡思『乱』。
自己要是病了怎么办,会不会死掉,死掉就见不到乌库玛嬷还有额娘和阿玛了。
呜呜呜~好难过!
第二天一早,皇贵妃就发现他不对劲。浓重的黑眼圈像是熬了一个晚上,便问他:“昨晚没睡好吗?”
胤佑点了点。
皇贵妃又问:“宝宝有事?”
胤佑咬着下唇:“额娘,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皇贵妃看他个样子,忽然紧张起来:“怎么了?”
“我好病了,”他忽然扑进额娘怀里嘤嘤嘤,“如我死了,你还是再一个宝宝吧,虽然没有我聪明可爱,但是总比没有好。”
皇贵妃被他吓死了:“究竟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告诉额娘。”
小家伙伸出手,摊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