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阿哥:“为好朋友不让他进去?”
八阿哥注的重点别人都不一样:“王子猷是不是王羲之的儿子?左思的《招隐诗》我也会背。”
胤佑摇摇头:“王子猷说:我本来是乘着兴致而来,现在兴致已尽,自然返回,为何一定要戴逵呢?”
“……”
九阿哥问:“他是不是有病?”
胤佑伸手瞧着弟弟脑袋上:“你懂么,这叫任诞放浪、不拘形迹的‘魏晋风度’。还有独孤郎的‘侧帽风流’,这也是你七哥我……的追求,按照自己的兴致、兴趣、兴味行事。”
他说得兴起,冷不防耳边传来“啪”的一声,吓得几个阿哥全都缩缩脖子,作鸟兽散。
胤佑低头,看到书桌上忽然出现的戒尺,顺着戒尺往上,就看到师傅吹胡子瞪眼,气得七窍生烟:“七阿哥,您贵为皇子,怎能按照自己的兴致、兴趣、兴味行事?”
七阿哥站起来,尴尬的笑:“我就……随口一说。”
师傅瞪他:“你把刚才讲过的《曲礼》背诵一遍。”
胤佑一脸茫然:“《曲礼》?讲讲……讲哪儿?”
“……”
师傅摆摆头,小时候调皮是调皮点,但凭着聪明,背书还是不错的。
现在倒好,书也不会背,光剩下调皮捣蛋。
胤佑虽然不会背书,但是给兄弟讲故事还是很专业的。就刚才那个雪夜访戴的故事,下课之后,他又科普一遍王子猷是谁、左思是谁、戴逵是谁,么是《招隐诗》。
不过兄弟几个爱听故事,似乎对文人没么兴趣,有八阿哥听得很认真。
他简直就是兄弟几人中的一股清流,要是习相,么他都感兴趣,也有他最捧胤佑的场,论七哥说么,他都能认真的听下去。
年后,三阿哥阿哥课业繁重,位阿哥都已经十二三岁,渐渐开始有要帮着阿玛分忧的觉悟,除上书房读书之外,个人课余时间也查阅大量书籍。
三阿哥是个典型的术派,喜欢研究问,论是汉人的文章诗词,还是西方的天文数术。
阿哥更加务实一些,除钻研农耕之外,就是对河工漕运感兴趣,也看许多相文献。
胤佑不好去找他下棋,就开始在其他兄弟中给自己寻觅对手,把兄弟几人全都召集起来,习围棋。
经过一段时间的习,胤佑发现阿玛曾经说过的那句以棋观人确实很有道理。
虽然大家现在都是初阶段,但是他下棋的习惯就能看出他的『性』格。
最后,胤佑决定着重培养八阿哥做他的对手。为八弟心思灵巧机敏,想法多会算计,与之对弈,其乐穷。
小家伙有空就会跑去弘德殿,那是康熙平时读书的地方,里面有大量帝王的个人藏书,是不允许其他人轻易进入查阅的。
康熙答应过儿子,让他自己去翻找棋谱,临走之前也乾清宫的宫人打过招呼,七阿哥可以随时进入,不受限制。
胤佑对弘德殿可太熟悉,他曾经在这里整整读一年的书。其实里面很多书籍他都看过,是那时候太小,还看不懂。
棋谱么的,小家伙根本不感兴趣,随便翻页就重新放回到架子上,他感兴趣的是那些阿玛藏起来不让别人看的书,尤其是南怀仁去世之前留下的着作。
于是,小家伙要有空,每天都往这里跑。捧着书,坐在弘德殿的地砖上,一看就是一下午。
直到太监点着灯来催促他:“七阿哥,快回去晚膳吧,已经很晚。”
小家伙抬起头来才发现,外面的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怪不得头越来越低,书上的字越来越模糊。
他对天文、地理、航海这些识感兴趣,完之后就会拿去讲给兄弟听,再结合以前南怀仁那里听到,于世界各地那些稀奇古怪的故事。
几位阿哥可喜欢听他讲故事,那可比听师傅讲《礼记》有意思多。
开春之后,天气明明暖几日,这天不道为么,下好大一场雪,鹅『毛』大雪落整整一天一夜,把紫禁城的染成白茫茫一片,配上朱红『色』的宫墙,黄『色』琉璃瓦,美得就像一幅画。
外面风雪交加,天『色』阴沉,屋内也不适合看书。这天下午,胤佑没去弘德殿,却也事可做。
他忽然想起来,自阿玛额娘出宫那天之后,他就没有到过太子。听说太子哥哥现在可忙,要不停地看奏章,看奏章,看奏章。
不仅要看,还要根据以往所开始批奏章。太子一向处事稳重又谨慎,生怕有么错漏。于是一本奏章要翻来覆去看好几遍,下笔慎之又慎。
他每天处理完这些事情,回到毓庆宫都已经很晚。
今日风雪太大,他便提早回毓庆宫。命人将没有批阅完的奏折带上,回去继续看。
胤佑到毓庆宫的时候,太子还没有回来。熊嬷嬷正在吩咐其他人烧水沏茶、准备暖炉、备好点心,再把惇本殿内的灯都点上。
看到胤佑来,赶紧上前招呼他:“今日这么冷,七阿哥怎么来。”
胤佑看着还是有点发憷:“我……我来看看太子哥哥,我好久没有到他。”
“那就屋里坐吧,奴才给你倒茶。”熊嬷嬷笑得一脸殷勤,可是的笑容太夸张,就跟个面具一样,小孩子看,总归有些害怕的。
胤佑点点头,马不停蹄的走。宫人掀开帘子,胤佑进屋。取下披风,摘帽子,熟门熟路的走到次间的炕上坐下。
熊嬷嬷亲自端一盏茶进来,搁在他跟前的炕桌上。胤佑点点头,意思是让可以下去。
容嬷嬷却没走,仍然站在那里乐呵呵的看着他。
胤佑揭开盖子看一眼,里面漂浮着翠绿的茶叶,就连茶汤也是褐『色』的,他不喜欢。
抬起头来,正想让人换一盏花茶上来,却看到熊嬷嬷还站在一旁。
“……”
胤佑茶也不敢换,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于是挥挥手:“你……你忙去吧。”
熊『摸』『摸』笑道:“奴婢就在这儿伺候你。”
小家伙反倒有些拘谨,坐在那里手脚都不该如何摆放。对方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就好像在监视他似的。
过一会儿,他忽然想起个事情,便叫一声:“熊嬷嬷。”
熊嬷嬷受宠若惊:“七阿哥,您这次可算喊对奴婢的姓氏。”
胤佑尴尬的笑笑:“是吗?”
熊嬷嬷上前一步:“七阿哥有么吩咐?”
小家伙不自主往旁边挪挪:“那个,你你……你好好想想,是不是有么地方做得不好?”
“啊?”熊嬷嬷一脸莫名其妙,是先皇后身边的人,跟着先皇后进宫,先皇后驾崩又一直在太子身边伺候。这毓庆宫的奴才,没有一个不害怕的,连索额图都得客气三分,谁敢说不好?
胤佑瞧着的脸『色』接着道:“那就是你偷懒。”
熊嬷嬷脸上还是笑:“奴婢干活儿可麻溜,不敢偷懒。”
小家伙又想想:“那就是太子哥哥不喜欢你,不想要你在身边伺候。”
说到太子熊嬷嬷脸上可算『露』出一丝惶恐的神『色』。仗着自己是先皇后的人,对太子身边的人态度十分严厉,有时候的确惹得太子不快。可毕竟是赫舍里氏的忠仆,自认为是这个皇宫里唯一一个全心全意为太子,为赫舍里氏着想的人。
太子年轻些,还不懂事,但也该明白的忠诚。就算对有些许不满,何至于不让在跟前伺候。
熊嬷嬷说话也没底气:“不……不会吧。”
小家伙皱着眉看他,又叹口气:“那怎么荣妃娘娘还说要重新指派些人过来伺候太子哥哥?”
“荣……荣妃娘娘?”熊嬷嬷脸上『露』出一丝冷厉。他想起来许多年前,荣妃正是得宠的时候,皇上有时会让他这些奴才把太子送去钟粹宫,让荣妃照看。
那时候,熊嬷嬷对这个荣妃就颇有微词,总感觉这人对太子殷勤得过分些,分明是想借着太子往上爬。
自然不会给荣妃么好脸『色』,言语间还总把先皇后太子的身份搬出来敲打对方,让荣妃时刻记住自己的身份。
可是自太子搬来毓庆宫,他与后宫那些人也就没来往。
唯一有些交道的就有平妃,是赫舍里氏庶出的儿,却不得皇上宠爱。熊嬷嬷总觉得这个庶也是带着目的接近太子。
还在太子对的态度很是冷淡,刻意保持距离,熊嬷嬷这才放心些。
可是,这荣妃娘娘究竟是怎么回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现在想起来要把太子身边除掉?
可就算要换掉太子身边伺候的宫人,那也应该是皇上做主呀,与荣妃娘娘有何相干?
胤佑也很惊讶:“你竟然不道这件事情吗?就上次,腊八那天晚上,当着阿玛皇玛嬷的面说的。”
腊八?腊八都快过去快俩月。熊嬷嬷又没有跟着太子去赴宴。可回来之后,太子身边的太监也没有人提过,怎么会道这件事。
“奴才没去,自然不。”
胤佑恍然大悟般点点头。他现在身体放松许多,坐在炕沿上,条腿垂下来却踩不到地面,就那么悬在空中晃啊晃,一派悠然自得。
“唉,你照顾太子哥哥那么长时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道为么,荣妃娘娘却还要跟阿玛说,指派别的人过来伺候太子哥哥。”
他说话的时候一脸真诚,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不得熊嬷嬷不信。
在心里思忖,或许还是对太子以及太子身边的人约束太多,引得太子腻烦。
前些年,太子尚且年幼的时候,还让在近前伺候,现在打发干些别的活儿,也不叫他近身伺候。
就在熊嬷嬷越想越是心凉,越想越是惶恐的时候,的主子回来。
太子刚走到门口,挑帘子走进殿内,就没头没尾的听胤佑最后那一句。
随后,熊嬷嬷就走过来,“扑通”一声跪在他的跟前:“主子……主子,奴婢做错,你惩罚奴婢便是。”
太子皱着眉看,不道这又是演的哪一出:“怎么回事,好好说!”
熊嬷嬷仍然处于惶恐之中:“奴婢当年跟着先皇后进宫,忠心耿耿的伺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请太子开恩,别让奴婢离开您身边。”
太子被前朝政务搞得身心俱疲,回来还要听这顿哭闹,耐心告罄:“谁说要你离开?”
熊嬷嬷忽然转过头去看向胤佑:“是七阿哥,七阿哥说荣妃娘娘要指派新的奴才来您身边伺候。”
太子听到这里不得脸一红,恼怒的看胤佑一眼,又对熊嬷嬷斥道:“没有的事,你听他胡说,下去干你的活儿。”
“太子……”熊嬷嬷疑『惑』的看着他,不他怎么就脸红。
“少废话,出去!”
最后这一句“出去”太子拔高音量,把熊嬷嬷吓个哆嗦,赶紧叩首,起身,退出殿外。
太子看眼一旁默不作声的几名太监:“你也出去!”
“是。”
所有人都退出殿外,太子才没有好气的走到炕前。
他是取帽子披风,身上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换下,带着一身寒气『逼』近胤佑,颇有些压迫感。
小团子不自主曲着腿往后推推,把自己缩进角落里。
太子的脸现在红转青,忍不住伸出手去,使劲儿掐把他的脸蛋儿:“你是不是闲的?”
“么?”胤佑被他掐得脸疼,赶紧去拉他的手,“疼……疼……太子哥哥……”
太子松手,看到他白嫩呢的脸蛋上立时出现个手指印,又忍不住拿拇指的指腹贴上去,轻轻地『揉』『揉』。说话的语气也缓不少:“你说,你没事吓唬做么?”
小家伙嘟着嘴,显然还有些害怕:“没……我没吓唬。那天荣妃娘娘真的说要给你指派个人伺候你,我听得可清楚。”
“……”
一听到“指派个人伺候你”太子的脸“腾”的一下又红,被这小团子气得又想掐他。可看着弟弟那一脸单纯辜的模样,又舍不得下手。
“你个……你个小傻子。”
太子奈的叹口气,挤着他在同一侧炕上坐下,拍拍自己的腿:“过来,让太子哥哥抱抱你。”
胤佑摇头:“我不,你看起来好凶。”
太子挑眉:“你怕我打你?”
胤佑点点头,又继续摇头。嘴上没说,心里想:“我怕我还手,你经不起我打。”
太子真是拿他没有办法,颇为奈的说道:“我么时候打过你?”
“你没打过我,但你刚才掐我。”
太子说:“那我……那我给你道歉。”
胤佑还是缩在角落里没有动:“道歉有么?”
“那你要怎么样?”
小家伙想想,大胆提要求:“那你也让我掐一下。”
太子冷声说道:“太子的脸那就是东宫的脸,东宫的脸是么人都能随便掐的吗?”
“……”
兄弟俩对峙着,太子又补充道:“不过,弟弟想掐,那就掐一下吧。”
他话音刚落,也不道怎么的,就觉得眼前一花。刚还缩在角落里的小家伙,此刻已经跨坐在他的腿上,小手一边一下,掐着他脸上的肉往外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