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佑话说出去半天,没等到三哥的回应。侧头一看,康熙不知何走了过来,神『色』严肃,看起来还不怎么高兴。
三阿哥躬身,低头:“皇父。”
康熙眼睛只盯着胤佑,小家伙也觉地站了起来,跟在三哥身旁。
康熙最终也没说什么,到了行宫,才把胤佑叫过去:“白天那番话,是谁教你的?”
胤佑还以为他叫己来下棋,没想到是问个,一间没反应过来:“什么话?”
“读。”康熙提醒他,“是纳兰教你的,还是傅山?”
“都不是。”其实是皇贵妃告诉他的,但是他不说,于是面不改『色』的说道,“我己是么想的。”
康熙看着他:“那你知道读人的想法有多复杂,有人都读识字,天下岂不是要出大『乱』子。更何况,你还不叫他们读圣贤,学西方人那奇技『淫』巧。”
胤佑大为震惊,但却没有再与他争辩什么。
西方科学在他阿玛眼里就是奇技『淫』巧,他只允许己学习,却不让他的子民接触。
他学习科学也不是为了改善人们的生产生活,就只是为了己的兴趣爱好,以及更好的统治他的子民。
就是皇权,除了己,希望全天下人都是简单思考的低等动物,致死服从帝王的统治。
胤佑问:“还下棋吗?不下我就回去睡觉了。”
康熙指了指炕桌对面,示意他坐下:“下两把。”
天气渐渐热起来,郊外蚊虫很多,巡幸畿甸也差不多入尾声。
康熙带着儿子,去孝陵和景陵祭奠之,又在汤泉住了一晚,才回到畅春园。
然而,回到畅春园不久,他竟然就病倒了。
一开始就是畏寒,从四肢开始蔓延到背部、胸腹部、头部,以致全身发冷。皮肤起鸡皮疙瘩,口唇指甲发绀,面『色』苍白,盖了好几床棉都不缓解。
大家还以为是出门着凉了,可是太医查过之,再一商议,初步诊断有可是换上了疟疾。
皇贵妃很快就赶了过来,立刻掀开子,脱掉他的衣物,在腹部做了个触诊,『摸』到明显肝脾肿大。
太医的诊断没错,应该就是疟疾。
过了不久,冷感消退,开始出现高热,发冷越显着,体温就越高。
从畏寒开始,康熙就感觉很不好,那种病重感让平日杀伐决断的帝王无为力,总有种己大限将至的错觉。他变得固执又任『性』,身边除了皇贵妃不让别人靠近。
是一个温热带地区高发的疾病,在京城感染,一般都是通过蚊虫叮咬,发病率不高,太医对的认识也十分有限。但舌象脉象,症状体征都有热象,根据异病同治的方针,就按温热症开方。
皇贵妃知道西洋传教士手里有一种『药』,名叫金鸡纳霜,就是奎宁。用金鸡纳树的树皮磨成粉,有抑制疟原虫繁殖或将其杀灭的作用。
康熙的体温太高了,光是用手触『摸』,就知道不低于四十度,整个人都有点『迷』糊,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唯有一只手紧紧地攥着皇贵妃的手,不肯松开。
胤佑听到阿玛生病的消息,第一间赶过来。年来,他经历过许多至亲之人病重,其中最牵动他心弦的然是太皇太和皇贵妃。
每一次,阿玛都放下手中有物,一心一意的守在她们跟前。胤佑一直觉得,阿玛就是真龙天子,紫微星下凡,永远威严,不可侵犯。
他从未想过阿玛也有病倒的那一天,生病的阿玛躺在床榻上,同样显得那么脆弱和不堪一击。
闻讯赶来的诸位皇子、妃、大臣把清溪屋塞了个满满当当。皇上危在旦夕,谁还管得了合不合礼仪,七嘴八舌,都在询问情况。
没过一伙儿,西洋传教士送来金鸡纳霜。本来想和皇贵妃交一下用法用量,哪知道大臣妃一拥而上,坚决反对给皇上用西『药』。
他们守旧,不相信西方人的东西,皇上的龙体怎么轻易用来试『药』。再说了,西方传教士如果没安好心,在『药』里下毒怎么办?
候,有人提出要为皇上试『药』,得到有人一直拥护,大家踊跃报名,都不想错过个为皇上舍身试『药』的机会。
皇贵妃都看傻了,心说帮不上忙就算了,还跑来添『乱』。『药』虽然对疟疾有效,但副作用也不,对心血管系统、呼吸系统、神经系统以及听觉视觉都有不同成都的损伤,是吃着玩儿的吗?
胤佑还蹲在床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阿玛,一直陪着他。康熙昏昏沉沉的,体温太高,意识早已渐渐模糊。但还没有完全昏『迷』过去,隐隐约约听到外面的吵闹声,轻微的皱了皱眉头。
胤佑却忽然站起身往外走,太子看他面『色』阴沉,便叫了他一声:“小七!”
胤佑没他,大步走到外间,先把皇贵妃护到己身,目光冷冷的扫过众人:“要吵去外面吵,『药』由我来试,我阿玛有个三长两短,我陪他。不用你们『操』心了,该干嘛干嘛去!”
他说完拉着皇贵妃就往屋里走,把一群大臣晾在身。
碍于位七阿哥小就是个不讲道的,回一趟盛京不仅揍姐夫、擒叛贼,还当着皇上的面把人店铺砸了,是个不好惹的主。大家心里虽然不满,但也不敢表现出来。
候就该胤佑的舅舅们出场了,皇上身边的御前侍卫,把人全都请到了院子外,再往清溪屋门口一站,谁敢擅闯试试。
皇贵妃调配好了『药』端到床前,太子将康熙扶起来,胤佑伸手去拿额娘手里的杯子,皇贵妃把他的手打开:“你要做什么?”
胤佑说:“让我试试。”
皇贵妃狠狠地瞪他一眼:“要试也轮不着你。”
太子说:“我来!”
“别添『乱』!”皇贵妃把杯子凑到康熙嘴边,哄着他把『药』喝下去。一向谨慎多疑的帝王,在至亲之人的跟前倒是变得听话起来,让他张嘴他就张嘴,让他喝『药』他就喝『药』。
吃了『药』也不是立刻就好,皇上依旧高热,意识昏昏沉沉,除了儿子和皇贵妃,谁也不让靠近。
皇贵妃走不开,一直用酒精和温水给他物降温。只拜托儿子:“小七,你把皇玛嬷送回宫去。”
胤佑看阿玛不见好转,不想离开,但是额娘发话了,他也只照做。
太和胤佑走了,屋里除了重病躺在床上的康熙,就只有皇贵妃和太子。毕竟不是亲生母子,多有不便,太子也只得退至外间。
在外间坐了一会儿,他心里还是担心皇父的身体,感觉屋子里闷得慌,打算出去透透气。
刚走出门不久就遇到了索额图,索额图就站在青溪苑的外面候着,看着胤佑将皇太送走,猜测一会儿太子就该出来了。
果不其然,太子很快就出来了。两个人在清溪屋旁边,一处树丛掩映的地方说话。
现在已经是夜里,太监们拎着灯笼站在远处,旁的人轻易发现不了他们。
索额图显得比太子还要心忧,一直在关心皇上的情况。折腾了么一天,太子也有乏了,不想说话。
但索额图却很着急:“太子,不管情况是好是坏,您总要给臣一句准信。”面的话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贴着太子耳语:“臣也好早为您做准备。”
太子皱了皱眉头,退开半步。尽管索额图一心为了他着想,但话听着很是刺耳,他的皇父还躺在床上,生死未卜,索额图竟然胆大包天,说出样的话。
“皇父服下传教士献的西『药』,病情已有好转。”太子显得极不耐烦,“索大人大可放心。”
索额图倒也不是真的希望康熙死,只是以防万一,康熙撑不过去,那就要为太子登基做筹备。其他阿哥尚且年幼,最有威胁的就是大阿哥,还有……
想到里,他又问道:“现在只有皇贵妃一人陪在皇上身旁?”
太子心不在焉的点点头:“嗯。”
索额图又开始着急:“那您怎么在个候出来,既然圣体有好转,您更应该陪在皇上跟前,不任由他们母子人守在皇上身旁,万一有什么不测……”
话让太子更加反感:“索大人你『操』心得太多了吧。”
“皇上年来有意扶植佟家,我听说他还一直想要立,不可不防。”
“防什么?”太子厉声责问,“防我的亲弟弟吗?”
“太子……”
太子没等他把话说完,声音愈发低沉:“除了皇父,小七是我最亲的人。我防着你也不会防着他。”
“太子你糊涂呀,”索额图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急得快要跺脚,“臣才是一心为您谋划之人,赫舍里氏才是您够倚仗的外戚。”
太子越听越觉得刻,说不忠不孝,兼职力普。不想跟他多说,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索额图叹口气,只先行离开。
他以为地方隐蔽,周围都是他和太子的人把手,没人有本偷听。但他不知道的,有人耳力比他想象中好了许多,不用靠近也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