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有吞魂蛇,后有吸血妖蝠,前边更是鬼气森森,妖气纵横,真不知这葛家镇究竟经历了何等惨事……”
燕长生驻足,目光掠过远处,口中幽幽一叹。
还未真个踏入镇子,可前方一条可容两辆马车并行的主干道幽幽暗暗,向前一直没入黑暗,宛如直通幽冥地府。道路两旁的民居商铺影影绰绰,没有一丝光亮,宛如一头头蹲趴在地的凶兽,静静的注视着燕长生二人。
“是呀,究竟是什么人这么狠,竟然把全镇无辜的人……”安德信几乎把一口老牙咬碎,满是褶皱的脸庞在阴影中显得分外狰狞。
“无妨,既然进来了,就要把问题彻底解决掉。”
燕长生眼皮一抖,扶着腰间的古剑,踏上直通小镇深处的主干道:“有病治病,有怨解怨,有敌杀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有病治病……有怨解怨……”
安德信怔了怔,反复咀嚼着这两句话,深深的看了燕长生的背影一眼,什么话也没说,迅速跟上。
“这条主干道叫通阳路,可从镇外江边的码头一路经过镇子,直达浮阳城……”
“这就是老蒲家的驴火烧店,那里是李铁匠的铺子……”
“刘掌柜的陶陶居酒楼生意极好,一年到头几乎没有空座的时候……”
“这家是王寡妇的豆腐店……”
……
在安德信一路如数家珍的介绍中,燕长生二人已经深入到镇子中心地带,只是除了一开始在牌坊外的吞魂蛇,和刚进镇子时见到的一群藏匿在阴风中的吸血妖蝠以外,就再没见到任何妖魔鬼物,甚至连那碜人的阴风都似乎淡了不少。
“哒。”
一直不紧不慢前行的燕长生忽然顿住脚步,立身在小镇中央,眼眉低垂,眸光荡起点点涟漪。
安德信怔了怔,纳闷:“燕亭主,怎么不走啦?”
“走?已经到了地头,还要去哪?”
燕长生眼眉抬起,眸光湛湛如星辰闪耀,划破了葛家镇上空漆黑如墨的黑暗,眼瞳间倒映出安德信惊愕,震惊,了然,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老脸。
“燕亭主……你……何必……”
“找死呢?”
安德信轻吟一声,原本有些佝偻的干瘪身躯一点点抬起,身后脊柱发出如若老旧机器发动时的“咔咔”刺耳摩擦声,他整个人像是吹气般,弹指间的功夫就由瘦瘦瘪瘪不足一米六拔高到超过三米,身材修长,筋肉却饱满有力,不似岩石般坚硬,却若用根根精铸铁丝虬扎,坚韧到了极致。
一缕缕妖异,狂热,混乱,凶狂不类人的气机从他的体内汹涌而出,和周围的阴风秽气混合一起,形成了一股股足以侵蚀体魄,污染神魂的凛冽妖风,“呼啦啦”的把周遭泥石土灰吹得漫天都是。
与此同时,他头颅向两旁拉扯成了放心,口鼻前突如锥,牙齿颗颗暴突如兽,墨绿色的浓密毛发从他脸上,胸口,腹部,后背,四肢长出,顷刻间就覆盖全身,等到两条长度堪比他身高的毛茸茸大尾从其臀后长出时,他已经活脱脱成了一头兼具人,狐特征的怪物。
一如,上半夜在燕长生小院喝茶时,那般模样。
“我还没活够,怎么会找死?”
燕长生一手扶着腰间古剑,一手负在身后,看着眼前大变模样的安德信:“安前辈,都已经过去二十年了,你又何必如此?”
“何必如此?何必如此……嗬嗬嗬……你说得倒是轻巧,若换做发生在你身上,你能‘何必如此’么?”
怪物形态的安德信声音含糊低沉,一字一吐,像是大鼓擂响,震荡虚空,蕴含其内的怨恨,愤懑,不甘,无力等等诸般复杂情绪却如有实质,字字带血,声声含恨。
“这倒是我错了。”
燕长生沉默了一会,点点头:“未经他人苦,莫劝人善良。我没经历过前辈你的苦楚,无法体会你的凄楚,再不会劝你。”
“只不过,一如修行深如海,你我皆是修行中人,就按我们修行中人的方式来解决问题得了,反正前辈你之前也是打着这个主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