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被威胁的向欧也妮求救,欧也妮示意他捡葛朗台可以接受的条件说,老板才敢开口:“伯爵大人,请您放心,我们只收一点儿人工费。”最贵重的材料费,你就没有必要知道了。
葛朗台这才满意的闭嘴,拉着特.蓬风去说两个人以后可能出现的合作。欧也妮长出了一口气,站到老板跟前,等着他给自己量体。
“小姐。”泰伊古太太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欧也妮回头一看,老太太正站在最后一级楼梯上看着自己。
老太太已经很长时间没出过自己的房间了,欧也妮忙问:“您身体好些了吗,泰伊古太太?如果有事的话,应该让艾莉米叫我的。”
泰伊古太太看了制衣店老板一眼,问他:“小姐的衣服是什么颜色的,什么款式?”
这么严肃的老太太,让老板也有些紧张,他与泰伊古太太打过几次交道,知道这是一位眼光挑剔的夫人,回答的十分小心:“今年复古宫庭装流行起来了,小姐选的塔夫绸是最高档的,配的蕾丝也是同色的烟雾蓝,这样的蕾丝,全巴黎只有我们店里有。”
泰伊古太太满意的点了点头,不再理会老板,而是对欧也妮说:“小姐,您如果有时间的话,我想跟您谈一谈。”
量体不过是细节上的调整,老板已经记下了注意事项,听到泰伊古太太要与欧也妮谈话,连忙放下手里的尺子:“已经好了。”
欧也妮心里好笑,在别人面前还是给泰伊古太太面子的随她上了楼:“您有什么事儿要说?”
泰伊古太太等到欧也妮坐下后,才捧出一个首饰盒来,当着欧也妮的面打开:“您看看。”
这些首饰有些欧也妮见泰伊古太太戴过,有些从来没有见过。每一件首饰都保养的很好,虽然看上去样子有些老了,不管是宝石还是镶嵌的托子,都流光溢彩。
摸不清老太太想做什么,欧也妮只看了一眼就移开目光——这些首饰是泰伊古太太的骄傲,哪怕是在她最艰难的时候,也没有抵押。回到巴黎后,泰伊古太太介绍了自己的老朋友们向欧也妮出让钻石,也没有拿出自己的首饰出让给欧也妮。
现在,她的手正抚摸着闪闪发光的首饰,眼里有些不舍,更多的是决心。合上首饰盒,她慢慢向欧也妮说:“小姐,您知道,贵族们的首饰,都是一代一代人积累传承下来的。”
想跟自己畅想从前的辉煌吗?欧也妮有些可怜泰伊古太太,一个只能靠回忆支撑的人,总有些可怜的,哪怕她的曾经的辉煌达到了别人难以达到的高度。
“现在,我想把这些首饰都交给您保管。”泰伊古太太轻飘飘的说了一句。
欧也妮让她给惊着了:“泰伊古太太,您是钱不够花吗?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提前把明年的薪水支付给您,加上再下一年的也可以。”
泰伊古太太由衷的笑了起来,对欧也妮的回答很满意:“不,小姐。您去年一年足足给了我两万法郎,前年也有近一万法郎。这些钱存成年金,每年都有近三千法郎的收入。我相信,如果继续陪同您的话,您还会支付更多的报酬给我,我并不缺钱。”
欧也妮更加不解,不缺钱怎么还想把首饰让自己保管?
她脸上的疑惑太明显,让泰伊古太太的笑容更清晰了:“您知道的小姐,我在这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了,哪怕还有人在血缘上是我的亲戚,可是在我离开巴黎以后,也断绝了往来。”
“本来以为自己会在外省乡下默默的等死,没想到自己还能回到巴黎,体面的回到巴黎。”泰伊古太太想起了自己离开时的狼狈,也想起了自己回巴黎后的风光,这是一种不同与以往的,不是由姓氏带来的风光。
她心里十分清楚,这份风光都是眼前的欧也妮带给自己的。
“您是我的家庭教师,当然要跟我一起回到巴黎。”欧也妮发现泰伊古太太的情绪有些不稳定,连忙出声安慰她:“我能在巴黎行事顺利,您帮了我的大忙。”
“不是这样的,”谁帮助谁更多,泰伊古太太自己心里十分清楚:“如果不是您,我哪怕回了巴黎,也只能在别有嘲讽的眼神里过日子。那样的日子我过不下去。”
见欧也妮又要说话,她摆手阻止:“这一次生病,我想了很多。现在我想问问小姐,您会一直留我在府里吗?”泰伊古太太的眼神十分认真。
欧也妮没有草率的一口答应,而是反问:“您会一直不伤害我,还有我家人的利益吗?”
泰伊古太太微笑了一下:“我能问问,您的家人里,包括拿农吗?”
“当然。”欧也妮毫不犹豫:“自从我出生,拿农就跟我们在一起,哪怕她的行为不大符合巴黎的规矩,没有什么礼仪可言。可是她的一颗心是向着我和爸爸的。”
这让泰伊古太太很放心:“那么我会努力做得和拿农一样好。”
“可是泰伊古太太……”欧也妮想不出应该怎么劝了。
泰伊古太太倒是很镇定:“我知道自己没有教小姐什么,您已经做得很好了。”带着赞赏的目光看着欧也妮:“所以,我觉得在小姐身边更安心。请小姐别觉得我小人之心,毕竟我与小姐在一起的时间只有两年多。把这些首饰交给小姐保管,只是让我自己安心的一个办法。”
人都这么说了,欧也妮想不出拒绝的话:“那么我就收下了,泰伊古太太。我想我们会相处的更好的,如果您和拿农相处的更加愉快的话。”
果然听到欧也妮把拿农放在自己前面,泰伊古太太并不觉得嫉妒,她相信随着与小姐相处的时间增加,她会得到与拿农一样的信任。
被当成榜样的拿农,看到欧也妮从泰伊古太太房间里出来,上前替她拿着首饰盒:“她找你做什么,如果又要钱的话,你可不能给她。”
明明是自己从泰伊古太太房间里拿出了东西,这东西还在拿农手里,泰伊古太太仍然被拿农这样怀疑,欧也妮更觉得好笑:“不,拿农,没有的事儿。泰伊古太太听说我要参加宫庭宴会,把她的首饰送给了我。”
拿农看着手里精美的首饰盒,有些不相信:“全部,是送给你而不是卖给你?”
欧也妮肯定的点头:“是的,送给我。”
拿农替欧也妮关上了房门,毫不见外的打开了盒子,马上惊叫起来:“天呀,她有这么多的东西,可真好看。可是小姐,她既然有这么多好东西,怎么不卖了还债,还要你替她偿还赌债呢?”
“这不一样的拿农。”欧也妮已经想明白了,泰伊古太太除了病了这么长时间,自己待她与以前一样让她有了些归属感以外,还有葛朗台已经晋升伯爵,让她觉得留下来更安稳的原因。
对泰伊古太太没有什么兴趣的拿农,见欧也妮没有吃亏也就不放在心上,对她说起了另一件事:“明天我要回索漠去了,小姐。”
“怎么突然想回去了?”话刚出口,欧也妮就意识到自己忘记拿农已经结婚了,哪怕现在她与高诺瓦叶已经过了激情的年纪,还是应该生活在一起的。
拿农小声说:“先生让我去把他秘室里的东西都运到巴黎来,还说索漠的事情以后都让高诺瓦叶管理,每年只要给先生交帐就行了。”
欧也妮有些舍不得:“那么你呢,拿农?我知道你离开索漠可能不习惯,可是……”
“放心吧。”拿农说得比欧也妮还有把握:“先生不会让我一直留在索漠的。每年播种的时候和收获的时候我会回索漠,剩下的时间我就来巴黎陪你。”
说到这里,拿农有些不放心:“我不在的时候,你可不能随便答应泰伊古太太什么,别看她把首饰都给了你,说不定想着让你给她出大钱呢。哼,生了这么长时间的病,她可一点活都没干过。”
看着拿农生怕自己吃亏的样子,欧也妮开心的笑了起来。这就是拿农与泰伊古太太的不同,在拿农的心里,她本身就是家里的一份子,不愿意让家里的人吃亏刻在了她的骨子里,不会先衡量自己是不是会吃亏。
葛朗台长期压榨下,拿农不管得到什么,哪怕是微不足道的一点儿,最先做的也是感恩,认为自己所得超出了自己的付出,没想过情况正好相反。
比如这一次回索漠,葛朗台甚至想让她走到驿站,拿农也一句都不为自己争取,反而在欧也妮让车夫送她去驿站的时候,战战兢兢生怕葛朗台发现。
“马车长时间不用的话,会放坏的,爸爸。”欧也妮劝心疼的看着马车驶远的葛朗台。
用“得了,得了”回答欧也妮的葛朗台,头也不回的重新回自己的秘室,他都没制止车夫去送拿农,难道还想让他做得更多吗?!
不可能的,能装看不见已经是葛朗台的极限,就是有时想装看不见也装不成。
比如制衣店的老板带着新做好的衣服请他试穿,葛朗台就不得不计算这些新衣服,得用多少捆青草或是酒桶才能换回来。
哪怕是算得心里流血,穿上新衣服站在巨大的镜子面前,葛朗台也得承认,新衣服确实让自己看上去更威严:笔挺的白色衬衣领子,让他的双下巴看上去带着郑重,黑色的领结带着高傲,在重重的褶领之间那么引人注目。粗大的金质怀表链挂在索漠的葛朗台老头儿身上是暴发户作派,挂在巴黎的葛朗台伯爵胸前,让人感觉到金钱的厚重感。
而咖啡色的羊毛呢料裤子,紧紧扎在绑腿里,露出粗壮的小腿,配上柔软、黑亮的绵羊皮靴,让葛朗台不时的侧身打量一下镜子里的自己:“欧也妮,你觉得行吗?”
欧也妮把自己手里的戒指套到葛朗台骨节粗大的中指上:“加上这个,谁都得说这是一个合格的财政监督官,爸爸。”
葛朗台抬手看了看戒指上巨大的猫眼石:“这是哪儿来的?”他觉得自己有一个怀表已经足够了,用不着和女人一样戴什么戒指。
“这是泰伊古太太交给我保管的,我觉得您戴着正合适。”欧也妮也不适应巴黎男人们戴首饰的习惯,却不介意葛朗台入乡随俗。
听说戒指竟然是泰伊古太太送出的,葛朗台连忙想把自己的手解放出来。只是长年劳作的骨节太粗了,一时没法把戒指摘下来。
这让葛朗台的脸都涨红了:“怎么能戴别人的戒指。”
一向有便宜就占的葛朗台竟然不想占便宜了,还真让欧也妮不习惯:“这些泰伊古太太都已经让我保管了,不管我给谁来使用,她都不会介意的。”
一句话成功的让葛朗台心安理得的打量起自己手上的戒指来,镶嵌猫眼石的金托子让他更满意:“成色不错,肯定有二十四k。”
认出这个戒指好坏的并不只有葛朗台一个人,王上的侍从官德.涅日朗伯爵,在引着葛朗台去晋见王上的时候,好几次用眼角扫过戒指,确定是自己以前见过的那个,小声向葛朗台提醒:“王上对上一次的晋见还有印象。”
还被宫庭奢华的摆设震惊着的葛朗台,对突然的提醒有些摸不着头脑,见涅日朗伯爵一直看着自己的手,有些不自在的把左手放到自己身后:“欧也妮一定让我戴上,说是不戴的话会有些失礼。”
涅日朗伯爵认为自己猜到了欧也妮小姐的小心思,抬头用目光询问站在王上会见室的侍从,得到了肯定的答复,示意侍从通报。
“王上,二等财政监督官葛朗台伯爵等侯晋见。”涅日朗伯爵提高了声音。
没有等到回音,涅日朗伯爵示意葛朗台跟上。葛朗台低着头,一步一步踏进王国最高权利所在地。
“葛朗台,我们又见面了。”王上的声音听上去不再年轻,却很有威严。
葛朗慌忙用右手摘下自己的帽子,左手僵硬的垂在身侧,拿帽子的手举到左胸口,深深的弯下腰鞠躬:“陛下。”
他有些慌乱的动作,好象让王上的心情更好了些:“您竟然有资格做二等财政监督官,真是让人没想到。”
这样的口气,与得到晋升时一群人一起晋见不一样。葛朗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由半抬起头,想看看涅日朗伯爵会不会给自己一些暗示。
涅日朗伯爵面无表情。法王的脸上则全是看好戏的神情:“说说吧,你知道财政监督官都做些什么吗?我觉得你的女儿做这个财政监督官都比你合适,可是我的内阁成员们说,你也可以胜任。”
对于自己还没完全到手的新职位,葛朗台也做了一些功课,可是他狡猾的知道,自己如果按照做的那些功课说出口,花了近一百万才得到的新职位,说不定就不是自己的了——刚才涅日朗不是说,王上对上一次晋见还有印象吗,那一次自己说的最多的就是对王上的忠诚。
于是他显得更加慌乱:“尊敬的陛下,我对财政监督官的职位,还不怎么熟悉。只知道自己不管是在什么地方,都会替陛下尽忠,为了陛下的利益拼命。”
“哈哈,”王上笑出了声:“为我的利益拼命,那么我的士兵与将军们会痛恨你的,他们才是应该为我拼命的人。”
“不会的陛下,因为不管是您的士兵还是将军们,他们都需要军饷,而我,会替王上监督他们筹集足够的军饷。”葛朗台说的很坚决。
“你并不是财政大臣。”王上看着信誓旦旦的葛朗台。
“臣下不是财政大臣,也愿意为陛下分忧。还可以替陛下看着那些人,让他们不敢把手伸向王上的钱袋里。”更加斩钉截铁的誓言出口了。
法王可能没有听过这么直白的话,一般人都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而不是葛朗台这样直接说会给他什么,这让法王觉得新鲜:“你确定可以不让别人把手伸到我的钱袋里?”
葛朗台刚用力点头,就想起欧也妮给他请的礼仪教师的嘱咐,在王上面前只能回答是,或是为陛下效忠,点头是不行的,因为王上没有义务一直看着你的动作。
“愿意为陛下效忠。”葛朗台补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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