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等会儿再。”
柳宜朝他微微颔首,转回头,小馋猫们为表示不满,个个张大嘴等投喂。
宋皎仰着头:“师兄,我也想吃烤肉,啊——”
牧英急忙跟上:“我也想!”
温知也淡淡道:“我也。”
“温知,连也……”柳宜又想又无奈,把盘子塞到他们手里,“自己吃,这么多呢,慢慢吃。”
他话音刚落,身后的帐篷里就传来一声巨响。
正是李煦的帐篷。
几个人顿觉不妙,把东西放下,就要过去看看。柳宜冲在最前。
动静也惊动谢老当家,他也派侍卫过去看看。
侍卫将几位殿下公子挡在后,上前询问:“李殿下,什么事情?”
帐篷里,李煦没有回答,说话的是江凭:“不要紧,是我失手跌盘子。”
柳宜朗声道:“一个人收拾不来,让其他人进来帮收拾吧。”
里沉默一会儿,最后江凭应一声:“好,多谢柳公子。”
话音刚落,柳宜就立即让几个侍卫进去查探。
帐篷布帘被掀开,只李煦坐在位置上,一只手扶着身边的桌子,『色』冷硬,阴鸷不散。
地上许多碎瓷片,江凭捂着手,低头垂手,站在一边。
直到滴答一声,一滴鲜血落在瓷片上。
柳宜这才看,他的指缝里,全是鲜血。
柳宜上前,拿自己的手帕递给他,又向李煦:“李殿下,江凭这副模样,恐怕是伺候不好,我把他带下去包扎一下伤,另派两个人来伺候殿下。”
李煦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没有回答,柳宜便当他是默许,他把江凭带下去,让几个侍卫过来伺候。
走帐篷,谢老当家也派身边的随从来问谢沉和宋皎:“陛下问,什么事情?需不需要陛下过来看看?”
谢沉回头看一眼帐篷那边,摇摇头:“不用,一小事。”
宋皎亦道:“没什么要紧的事情,让谢爷爷放心,我们已经处理好。”
“是。”
他们两个心里清楚,平素他们与李煦再怎么不对付,在李煦没有正和他们起冲突的情况下,他们也不能和李煦正相冲。
毕竟李煦还是庆的质子,维系着两微妙的平衡,而谢老当家和宋军师一开始选择议和,这么多年韬光养晦,有他们自己的计划,这些大事不能毁在一个质子身上。
倘若他们开,谢老当家是一定会做主的,可是他们管天管地,竟然还管到质子的伴读上,这样的事情,传去,实在是不太好听。
或许正是顾及于,或许江凭还有把柄在庆手里,江凭再三强调,让他们不要『插』手自己的事情,总是说自己能处理好的。
他们当然也不敢轻举妄动。
火堆旁,柳宜正给江凭手上的伤伤『药』。
所幸他们来打猎,常有受伤的事情,伤『药』十分充足。
“觉得手上没力气吗?应该没有伤到筋骨吧?”柳宜正『色』问道,“去捡碎瓷片,为什么会伤在手腕上?”
江凭不答。
宋皎撑着头,凑过去看,轻声叹气:“可是伤成这样,江凭哥明天就不能『射』箭。”
柳宜这才反应过来,猛地站起来:“江凭,他是故意的。”他是笃定的语气:“他明知道我带来,是带来『射』箭的。他前几年不答应,今年好不容易让来,他就把的手划伤。”
纵使温和如柳宜,也忍不住骂一声。
江凭拽拽他的衣袖:“算。柳宜,算。”
柳宜气得不肯坐下,就站在原地,低头看着江凭。
两个人僵持半晌,最终还是柳宜坐下。
他心中依旧不平:“到底为什么?总不会想着,有朝一日,还能回庆吧?”
江凭摇头:“我当然没这么傻,最忠心的宋史官知道改换明主的道理,我不会不知道。”
“那到底是为什么?他抓住什么把柄?”
“没什么把柄。”
这件事情,柳宜问他好多遍,他不肯说,柳宜也没有办法。
火堆边的年人沉默,一间只剩下柴火燃烧的噼啪声。
牧英道:“难不成江凭哥签卖身契?”
“当然不可能。”温知道,“庆皇宫里没有卖身契一说。”
谢沉道:“那就是被喂毒『药』,如果定期得不到解『药』,就会……”
谢沉还没说完,就被宋皎捂住嘴:“不会说话可不说话,武侠小说看太多!我等一下就告诉谢爷爷。”
宋皎忽然灵光一闪,小声问道:“江凭哥,是不是还有家人在庆?”
听这句话,江凭才有反应。
看来是被宋皎给说中。
难怪,难怪庆皇帝放心把他留在这里,李煦也敢肆无忌惮地欺辱他。
因为家里人还在庆,所他绝不敢有二心。
好半晌,江凭才道:“我父亲在庆,不过是一介捉笔小吏,十分仰慕宋大史官。宋大史官被贬,我父亲曾经替宋大史官上疏。后来宋大史官另择明主,事情还未定下来之前,庆里风言风语甚多,我父亲又替宋大史官辩护,所……”
听这话,宋皎不自觉低下头。
宋大史官就是他的爷爷。
说起来,这也是他和他爷爷的事情。
江凭『摸』『摸』他的脑袋:“这不怪和宋史官,是庆皇帝不好。”
他继续道:“我家就这样被抄家。早些年,我做七皇子的伴读,七皇子又替我家求情,家里才免于死罪。不过我父亲被流放,还有一个弟弟在庆皇宫中做事。”
江凭抿抿唇角:“所,我不能背叛庆。”他神『色』平静,朝他们:“我知道们待我很好,多谢们的好意。”
他看向宋皎:“怎么会猜到是这个原因的?”
宋皎小声道:“我爷爷当也是为我……”
众人沉默良久,直到篝火摇晃里,鼓声响起。
谢老当家举着两个酒杯,走到他们这边来:“傻不愣登的孩子们,们这里怎么这么闷?快站起来玩。”
他把酒杯递给宋皎和谢沉:“尝一下,们两个是不是还没喝过酒?只能喝一。”
谢沉不屑:“爷爷,这是果酒,我已经……”
他很快住,差说漏嘴。
谢老当家皱着眉:“怎么?”
宋皎举手:“爷爷,谢沉……”
他还没说完,就被谢沉捂住嘴,谢沉拿起两个酒杯,递到他的嘴边:“来,卯卯,喝,多喝。”
小朋友们被谢老当家拉去跳舞,柳宜和江凭坐在原地看着,柳宜递给江凭一杯果酒,两个人什么没有再说。
过一会儿,宋皎双颊酡红,脚步凌『乱』,转着圈圈从人群里转来。
谢沉在后拉着他:“卯卯?卯卯?”
宋皎“啪叽”一下就要栽倒在地,然后被谢沉搂着腰抱住。
宋皎抬头看天:“好多星星……”
才喝两杯果酒就喝醉,谢沉也跟着看看天空:“对对,好多好多。”
宋皎又低头看他:“好多谢沉……”
谢沉转回目光,一脸『迷』『惑』:“哪里有?”
宋皎的脸埋在他的肩上,嘀咕着说一句:“谢沉好讨厌。”
谢沉无奈地一下,他就知道,宋皎其实很讨厌他。他小的候给宋皎的印象太深刻。
可是紧跟着,宋皎又说一句:“谢沉总是不高兴,要人哄,哄不好,真讨厌。”他趴在谢沉的肩上,蹭蹭脸:“我又没有惹他,他一直生气,好讨厌。”
正当,好像是有人往身后的篝火里添把柴,原有些萎靡的火焰,腾地一下窜起两三米高,把整个黑夜照亮。
宋皎就这样站在原地,靠在谢沉的肩上,呼呼大睡。
谢沉小心翼翼地抱着他,要把他送回帐篷,回头看,才发现那不是篝火,那是烟火。
盛大绚烂。
*
第二天清晨,狩猎队伍准启程。
宋皎因为喝两杯果酒,醉,头疼一天,谢沉被谢老当家拧着耳朵训一顿。
宋皎趴在马车里,盖着毯子,捂着脑袋,哼哼唧唧的。系统趴在旁边,担心地看着他。
谢沉架着脚坐在旁边,手撑在额头边,悄悄地看他:“卯卯?”
宋皎躲在毯子里,哼哼着应一声:“嗯?”
“还难受吗?”
“有。”他已经喝过系统从商城里给他拿的醒酒汤,好像不起作用。
“明明上次喝的不会。”
“上次我才喝一,还吐掉。”
“看来是太没用……”
宋皎忽然掀开毯子,坐起来控诉:“上次还耍酒疯呢,还非要抱着我睡觉呢,我没有说什么。”
宋皎冲过去,拽一下他架起来的腿,使劲拧他。
谢沉忙道:“卯卯,卯卯,我错……”
宋皎一边拧他,一边道:“真是太讨厌!”
谢沉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没由来地。
两个人坐在马车地板上,谢沉问:“卯卯,我讨不讨厌?”
“啊?干嘛忽然这样问?”宋皎有害怕。
因为这是打情骂俏。
——来自成语大王谢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