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远村村郊,一破烂的茅草屋外,顶着正午的日头,陆大牛焦灼的盯着茅草屋,里面是他的妻子,正处于分娩中,产婆早早就打好了热水,备好了干净的布巾与烧过的剪刀,准备迎接新生儿的降生。
这是陆大牛的第二个孩子,但却是第四胎了,大儿子陆大壮已经十一岁了,去年刚去了县里做学徒,中间的两胎却是早早的就流产,没有成功的孕育下来。
屋内产妇的声音越叫越小声,但却越来越咬牙切齿,声音嘶哑的像是一张年久失修的木门。但毕竟有过一次经验的他,知道孩子快出来了。
陆大牛还在外面这么想着,就那一梭子的功夫,只听内屋的动静消停了,产婆呼唤产妇加油的声音也停止了,他知道,孩子出生了。但疑惑的是,没有听到孩子的哭声。
却听砰的一声,内屋像是有什么东西打翻了似的,噔噔蹬蹬的跑步声往屋外传来。
房门推开,产婆斜抱着孩子,从屋内窜了出来,口里还嚷嚷着:“快,大牛,把冷水拿过来!”
陆大牛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脚下的步伐和手上的动作却是很快的动了起来。恰好人在井边,两手一拉,井里的水桶便是提溜了起来。
产婆抱着孩子也是站在了井旁,看到水送了上来,赶紧用手沾了点冷水,便是往孩子的脸上抹去。
这时候,陆大牛才看见,这孩子一身乌青,瘦小的身体蜷缩在产婆的臂膀里。
婴儿常见的鼓鼓的小肚子也是没有的,平坦甚至有点干瘪的肚腩看的陆大牛心里直打颤。
“林姨,我,我家孩子,没事吧?”陆大牛看着孩子,急的汗都下来了,却又不敢上前触碰,深怕自己粗鲁的动作把自己孩子又伤到了。
林姨没有回他,这时候的她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救活这个孩子。
这样的孩子,在林姨当产婆的这些年,见过的也不少了,活下来的少之又少,但产婆,要做的就是尽全力的让每个从自己手里接生的孩子在刚出生的时候活下来。
只见她把这孩子的脸是抹了又抹,把他小小的嘴巴轻轻的扳开,好使呛在嗓子眼的羊水可以顺利的流出来。
产妇这时候也是扶着自己的肚子和腰,从床上走了出来,靠在外墙上,眼泪不自觉的就留了下来,十月怀胎啊,个中辛苦只有当母亲的自己知道。
孩子身上的乌青始终不见的消退,日头这时候也快落山了,按常理来讲,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这孩子应该早就没了性命,但他仍有呼吸,小小的肚子还在一鼓一鼓的收缩着。
林姨这时候也累了,看着还在努力求生的婴儿,也是咬牙坚持着。
“你这样,可救不活这个孩子~”
茅草屋的院子外,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陆大牛和妻子齐齐望了过去,只见院子外站着一位中年男子。这人背着一个四四方方的篓子,左手手里提溜着一大串药草,右手拿着一个蒲扇扇着。
林姨又抹了一把孩子的脸才得空看过去。等她看清那人的打扮,便是立刻抱着孩子走了过去,“医师,拜托您救救这个孩子!”
陆大牛和妻子这也算是反应了过来,也是赶忙过去,齐声拜托着。
这医师也是一位好人,见不得生命流失于眼前,不然也不会出言告知。
他刚才远远看了一眼便知,这孩子是先天的肺金收敛不足,导致气机不畅。
也是凑了巧,今日他刚出门采摘了些许一箭球和九头狮,刚好能派上用场,便是吩咐了起来“兄弟,快些取个炉子来,再拿个砂锅,我给他熬点药,今日服他个两次,晚上再看效果,应是活的过来,”他说着这话,顺手将蒲扇和药草放在了篱笆上。
反手将背篓翻了过来,往外掏着需要用的药材。
陆大牛急急忙忙的冲到了厨房里,把平时用来煮卤菜的铁锅端了出来,歇了好一会儿的妻子也已经架起了院子里的土灶。
“医师,您看这个可以吗?”陆大牛把铁锅掺了些水放在了土灶上,这才想起来问医师这个可不可以。
医师看了眼铁锅,拿着一箭球和九头狮,走过去就往里扔,这时候了,不行也得行了不是?
“产婆,你还是按照刚才的节奏给他拍点冷水刺激着,别让他感觉不到外界,这药还得熬个半个时辰呢。”医师把蒲扇拿了过来,蹲在土灶前,一边扇着火,一边对产婆吩咐着。
林姨听见医师的话,也是继续着刚才的动作。
陆大牛搀着妻子,两人焦急的看着升腾的火焰和慢慢烧开的水。
他俩从未觉得时间过的如此的漫长过。
漆黑的夜里,除了村内还有点烛光在摇摇晃晃,就只有陆大牛家的院子里火光充裕了。
兴许是过了半个时辰了,扑腾的药汤散发出了迷人的味道。
医师将蒲扇就地一扔,伸手将滚烫的铁锅从土灶上端了下来,放在地上。
“凉一下了,给孩子喂了吧,少喂点。算了,说少喂点你也不知道是多少,”医师说着医嘱,才想起来这些人都是些不懂医术的人,“你家里有小碟吗?一次给孩子喂三碟盘就够了,今晚给他喂两次,每次隔个大概两个时辰。”
陆大牛听着医师的吩咐,连连点头,站在身旁的妻子也是边听边记着。
医师见他俩像是记下了,便留了几株药材,就打算离开了。
陆大牛见医师要走,赶紧去屋里翻着自家的箱子,从里面掏了些铜币捧着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