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通通到静室思过三天,敢尚自出门者,当即逐出书院!”
顾泊如眼神冷得像在雪地里埋了千年的针,淡淡扫过穆铮的手。
声音还没高子晋打嗝声大,众人却都抖出一身毛栗,就连一直都理直气壮的李静姝也抖了三抖。
所谓的静室,实则是书院后方的一座院子。用墙隔出数间一丈方圆的小室,内里只一床、一几、一开在高处的小窗。因风水不好,入夜后阴风阵阵,时常还会有来路不明的黑影出来瞎溜达。
有多可怕?裴润和裴淳两位常客每每提及,脸色都会刷的垮下,一个劲抖食指:“不可说,不可说……”
草原男儿跟鹰一样敏锐,只一个眼神,穆铮就觉察出顾泊如是冲他来的。松开韶乐,双手闲闲地环在胸前,挑衅道:“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院子里一瞬的寂静,湘妃竹也不敢再摇。
顾泊如的神情比平日更静,呼吸比平日更缓,而微微斜挑的长眉下,眸子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冷冽。
他真的生气了!大家赶紧把头埋低,开始为穆铮祈祷。
“若在下没记错的话,王爷自今日始,便要入住书院。既是我书院的学生,那便要遵守院规。”顾泊如拢起手,看他如同看死人,“院规第七十九条,若遇不服管束之徒,无论身份高低,书院先生皆可自行处罚,不必上报请旨。”
穆铮勾唇,指出他话中的纰漏:“那是对你们中原人立的规矩,与我何干?”
顾泊如波澜不惊地回他:“书院还有一规矩,凡书院先生,皆可酌情随时增改院规,只要合乎情理,事后再向上报禀也无妨。所以,刚刚那话,对安王殿下一样奏效。”
“哈?”穆铮一个字也不信。
那厢高子晋本还在连连点头,听到这,也心里也“哈”了一下。有这规矩?
狐疑地瞄向顾泊如,见他眼神不飘,面色如常,多少有些信了。
书院的院规足有二三十本那么厚,且每年只增不减,他也只记得其中一小部分。而这个顾先生过目不忘的本事他是领教过的,兴许真有这么一条也未可知。
怕人怀疑他这个院监不称职,连院规都记不得,遂一脸笃定,对顾泊如连连点头,以示认同。
其余人见高子晋都无微词,心中虽还奇怪,但也信了几分。毕竟顾先生从不撒谎,而高院监更是公允无私,他们俩都默认的事,那肯定错不了。
思索间,后头的护卫已开始动作。穆铮见事不妙,干脆一屁股坐地上:“先生说得对,可惜……”枕着双手,舒舒服服向后一仰,彻底赖上了,“本王一个字也不认!”
还恬不知耻地拍拍身边的空地,朝韶乐嬉笑:“来,小公主,一块躺下晒太阳。”
韶乐压根没听到他的话,小心脏扑通扑通,为顾泊如口中那句“所有人”。这个所有人,真的是,所有人吗?
护卫们不好下手,且不远处库烈得了穆铮的眼色,嘶叫着要上前拿顾泊如开练,他们又不得不分心去拦,连高子晋都收起麻将牌上去帮忙。
混乱中,顾泊如嘴边却浮出一抹笑,目光从韶乐身上转过,便结上冰碴,随时能把穆铮砸死。
“李静姝,带头闹事,念在是为人挑衅,且还是初犯,罚抄院规五十遍。裴润、裴淳,煽风点火,屡教不改,罚入静室思过三日。”
李静姝松口大气,好像重新活过一遍。而裴家双生子的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想起静室,冷汗不住往外淌。
“安王殿下说的是,您毕竟是大魏的贵客,不好用中原的规矩随意处置。”顾泊如扫眼正同库烈扭打做一股的护卫们,语气稍稍松下。
穆铮眼睛一亮,嘴角勾起鄙夷:哼,刚才不是挺横的吗?怎么这就蔫了?书生就是书生,百无一用。
“所以在下已命人给殿下单独辟出一间静室,多添了半袋窝窝头和两壶水,笔墨纸砚齐全,还请您移驾七日,誊抄院规百遍,静心感悟中原文化。”
顾泊如一扬手,后头突然又窜出几十个护卫,身型更魁梧。一半人去制服库烈,另一半人则扛着碗口粗、一丈高的木棍,冲穆铮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抄麻绳把他捆成“人棍”,浑身上下只有手指头能勉强动两下。
“若王爷觉得怠慢,在下可再破例给您多添半斤荞麦。”顾泊如不咸不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