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去是冒险,等待亦是冒险,但要是让他什么都不做等在此地,却又不可能,毕竟谁也无法保证这期间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老伙计,看来今日是要舍弃你了,望你今后觅个良主,跟着我这等不擅使匕首的,却是委屈你了。”写意默然凝视着他手中的匕首,虽未曾言语,但他温和眷恋的眼神,却已是说明了一切。
说来也怪,他平日里使得都是长剑,鲜少有用到这一把匕首的时候,但如今到了这等地步,竟也会生出一些难舍难分的情绪来。可惜两者择其一,他却也只能选择舍弃匕首,而取长剑了。
长叹一声,写意却也没再耽搁下去,在拔出长剑后,便借着匕首之力腾然跃了起来,也是亏得他估料地没错,恰好在他有下坠之势之际,踩到了插于峭壁之中的匕首,虽然因为有两人,下坠之势颇大,但也勉强攀住了崖壁。
只是那把匕首被他那么一踩,却是掉落了下去。云雾深深,也不知是落到了何方。
因此虽然他们两人都安全地上来了,但写意却依旧没多大的兴致,相反倒是有些怔怔地坐在地面上,不停地喘着粗气。
而云晞此时也已经从写意背上下来,虽然明知让他自己调节情绪更好一些,但亲见他这么一副呆怔怔的样子,还是有些忍不住开口劝解道,“我知你不舍那把匕首,可现下却不是伤怀的时候,你若是当真不舍,日后我陪你再找回来就是了。”
云晞这话虽说得合理,但在言语上,却是显得有些生硬了一些。
不过写意倒也知晓她的别扭性子,因此也没觉得怎么样,见她劝解,便将眼神从崖底收了回来。
而当他回过神之后,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痛得要命,不过此时此刻,他却也顾不上自己,连忙掏出怀中的金创药向云晞的伤口洒去。
不过这一洒,他却明显感受到了云晞的抗拒,初始他还有些不解,但当他抬头看见云晞因着疼痛而颦起的眉头后,他才明白了缘由何来。
只是此时他身上带得的金创药惟有这一种,实在无法,遂也只能温声安慰。
“你……这药用时刺激虽大,但疗效却也不错,为了止血,你便忍忍吧。若是当真难受,你就喊出来,这里又没有旁人,不必忍着。只可惜此次我来得太过匆忙,并未携带其它的金创药,也只能将就将就了。”
云晞闻言,半晌无语,不过这沉默倒也不是觉得不好意思,而是因着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毕竟之前还从没人将她视作姿娃娃过,这等含着怕化了的语气,委实让她一时难以接受。
只是这惊诧归惊诧,她还是感到了一丝丝自心底涌上来的甜意。
莫怪旁人总说情之一字,滋味百种,这等心潮大起大落的情况,只怕也只能是因着动情了。
这般想着,云晞下意识地看向了正帮她包扎伤口的写意,只是这一眼她却发现了不对劲之处。
虽然写意的动作依旧连贯,但他左手无意间的迟缓,云晞又如何能看不出。
当下她就伸手抓住了他的左臂,仅是轻轻一探,她的面色就已是大变了。
她实在想不到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攀爬峭壁本就艰难,更何况他还是靠着这样一条几近全废的左臂,其他概不论,便是这抬手间的痛楚,常人就只怕已承受不
了,可他此刻却依旧能这般轻描淡写地坐在此地。
这人,想必是当真疯魔了吧,若是不疯魔,又岂会为了旁人做到如斯地步……
“你虽不将自己的左臂放在心上,但还好旁人稍且会计较几分。若不是如此,只怕你这左臂如今便是不废,也要落个终生残疾了。”云晞探査了写意的左臂情况后,实在是气急,因此虽是忍了又忍,但还是控制不住地口吐讥讽之语。
不过她嘴上虽说得毫不留情,但她手下的动作却也利索。只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的医术虽还算得上不错,但此时的条件简陋,她也只能简单处理一下了。
而她这厢气急,某人却是全然不将之放在心上。其实也不是写意当真不在乎自己的左臂,只是方才情急,他又算是纵横过沙场的,正所谓久病成医,自然是明白他的左臂伤势看似严重,但只要有名医在,却是废不了的,因此便也未曾多加理会。
不过不曾理会,也不是说他就忽略了疼痛了。在见到云晞连处理伤口都处理得咬牙切齿的场面后,饶是一向镇定惯了的他,也不由有些胆寒,只能插科打棒,希望能转移一些她的注意力。
“你不用太过担心,我这左臂的伤势只是看似严重罢了,便是真到了東手无策的境地,不也还有你吗?旁人都说你是神医,我这点伤势有你在旁,自是无碍的。”
写意看着在旁,细心料理他伤势的云晞,用半似认真半似玩笑地话开口说道,甚至他的脸上还浮现出了一抹隐秘地,甚至带着些孩子气地笑,就像是一个孩童,终于得到了他心心念念许久的玩物一般。也是直到这一刻,他才有了一种她真正在他近旁的感觉。之前的患得患失,也在这一刹那全部消失了。
不过他的这丝笑委实是隐秘了一些,因此云晞根本未曾发觉,她若是在这一刻,抬眼看到了,她便会清楚,眼前这个看似骄傲洒脱的男子,在她面前,爱得有多卑微。或许也正是因为她从不清楚,所以他们之间才会有一个遥不可及的十年。
“好了,都这等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在这边插科打挥。你这左臂少说也要静养一个月,不过若是你自己不顾惜,那便权当我没劝过,只是那时候哪怕是有再好的医者在你身边,怕也是无用了。”云晞见写意插科打挥,也不觉有些好笑,不过她气虽是解了不少,但该絮叨的,却还是免不得要絮叨几句。
而她这话说出来,也没想过写意当真能服服帖帖地去执行,因此在她听到某人肯定的,乃至于乖顺的回答后,也是不由有些错愕。
“嗯嗯,我一切都听你的,你说要一个月休养,那我便老老实实地躺一个月。只是我手下却没有如你一般出色的大夫,到时候病情反复却也麻烦,不如……”听到这,云晞原本错愕的神情,却是慢慢变了。
“出色的大夫”?这天下除了隐世的高人外,只怕还真找不到医术比她还强的了,再说了伤筋动骨虽然难养,但要治愈,却也不需要什么太过高绝的医术。
若是当真要让她天天陪在他身边伺候着,莫说国不可一日无君,便单单只论奏折,只怕都能将她殿里的书案堆满。便是她此次出来,都还是假借着为万民祈福之说,纵是这样,时间久了都不行,要是真毫无来由地在他身边待上十天半个月,那这天下只怕都要乱了。
他这一说当真是有些无理取闹,因此云晞的神情便也慢慢地冷了下来,连说出的话都没了之前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