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既然你这么担心我,那就和我承受一样的痛苦好了。”
太宰缓了一会儿,感觉到稍微恢复了一些力气,双手撑着地面慢慢坐起来。
指着旁边那条河,慢条斯理地说:“从这里跳下去。”
桂目露疑惑,似乎不能理解他话中的意思。
无聊,真无聊。
太宰了然地露出嘲讽的笑,“你不敢?这就是你说的担心我?还说为了我什么都愿意做?你的忠心可真廉价。”
真是恶心,随口就来的承诺比废水沟里的塑料袋还恶心。
果不其然,她反应过来他话中的内容后摇了摇头。
“还算坦诚。”
他感受着河岸吹来的风,惬意地眯起了眼。
下一秒却感受到柔软而温暖的触感触碰到了他的手,然后包裹住了他的手。
“太宰殿,河什么时候都可以跳,但是你的手受伤了必须马上消炎处理。”
女人一本正经地说着他无法理解的话。
他低头看向两人手交握的地方,一道狭长的伤口横亘他的整个手掌。
大概是打结的时候被树枝划到了。
他漫不经心地想道。
“这种伤口根本……”
“要爱惜自己。”
他的话突然被打断。
桂小太郎能留在他身边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森先生的要求,更多的是因为她的工作能力不错,性格也勉强能让他接受。
就像是这种突然打断他说话和对他说教的情况在以前根本不会出现。
“要爱惜自己,太宰殿。”
女人表情严肃,声音蓦然沉下来。
后知后觉变得火燎般疼痛的伤口被绷带仔细包扎好,最后打上了一个完美的蝴蝶结。
“好了,这样就没问题了。”
太宰治在这段时间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样子,挂上了吊儿郎当的笑容,还没来得及为自己之前的话圆一个谎,突然就见到女人的表情也一变。
她露出一个放松下来的笑容,“那我现在就去了,太宰殿要看好哦。”
看好……什么?
太宰难得脑袋宕机了一秒,然后就见证了他无法理解的一幕。
女人郑重把武士.刀托付给他,然后小跑几步,纵身跳进了不远处水流湍急的河里。
巨大的浪花像是在河中央华丽绽放的一朵莲。
啊,是说入水啊。
太宰缓慢地眨了两下眼睛,纤长浓密的眼睫蝴蝶般上下扇飞。
有点不对劲。
他的心跳却突然加快。
太宰盯着河边的那只正在沉浸于“呱呱”叫的青蛙,霞光美化了整个世界,原本无色的河水仿佛被化进了金红与橘黄的特殊宝石颜料,波光粼粼的色彩斑斓。
他盯着自己手背上舒展着漂亮蝴蝶结的绷带,眼神罕见的些微茫然。
他好像变成了温水里的那只蠢青蛙。
-
乌云漫天,逐渐团聚在一起,变成厚重的深灰色云层,阴沉的似乎下一秒就要滴出水。
黑发的少年坐在一块被人擦的干干净净的石头上,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脚步声渐近。
“太、太宰先生,是我们办事不利!有一个人逃跑了!”
下属声音颤抖,深深地弯着腰,似乎要把头埋进脚下的土里。
“哦?”
被称为“太宰先生”的人慢慢抬头看了他一眼,却是一个瘦削的少年身影,裸露出来的手腕和半边脸颊都被绷带缠绕,长及脚踝的黑色西装大衣笼罩住这副瘦高的身躯。
但这副奇特的打扮并不让人觉得怪异,反而增添了几分魔性的魅力,蓬松的黑发软软垂下,宛如柔软的海藻迤逦在雪白的绷带上。
少年睁开眼睛,鸢色柔软而深沉。
“废物。”
黑西装的精壮男人听到这话眼神中的恐惧甚至马上就要夺眶而出,身体无法停止颤抖,膝盖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啊,不是说你啦。”
太宰治似乎才发现这个男人可怜的模样,他笑嘻嘻地指了指旁边的地面。
男人顺着他纤长的手指看过去,却是看到了一只正在试图搬运新发现的虫子尸体的蚂蚁。
它一遍遍地尝试,但不知是受伤了还是如何,虫子总是从它身上掉落,看起来十分可怜。
“你看,连送到眼前的猎物都无法搬到自己的巢穴中,是不是很没用?我觉得,大概所有组织都不想要这种只会浪费粮食却没有任何用处的废物吧?”
腰间还别着枪的男人此刻抖得像个筛糠,在体能绝对处于优势的情况下,他的精神却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嗯?你说呢?”
像一只被爪牙锋利的黑猫感兴趣地摁住玩弄,不知何时就会被抓成无数碎片的弱小瓢虫。
“……是。”
他咬着牙,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颤。
“真可怜呢。”
少年看到他的恐惧却没有任何反应,反而兴致缺缺地低下头继续看那只蚂蚁。
也许在他眼中,他连那只蚂蚁都不如。
男人努力让自己悲鸣的大脑不陷入混沌,一时间突然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不行啊,这样下去会被森先生唠叨的。”
少年轻叹一口气,从石头上站起来。
“走吧。”
“将功赎罪,会吗?”
他必须跳出温水了。
他习惯性地看了眼手机短信,接着抿着唇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