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端午集会,黑木崖众人很少会聚得这么齐。
各位长老、堂主、香主按位次站在大殿上,均是一片沉默。
能够活着站在这里的,都是东方不败一派的人,任我行这个名字,就像一块巨石压在他们心头。虽然没人敢说,但众人心里都或多或少地在抱怨,当年东方教主为何不斩草除根。
察觉到气氛有异,童百熊突然嗤笑一声,“好一群贪生怕死的神教栋梁啊!”
贾布不悦道:“童长老这是说的哪里话?”
童百熊哼了一声,“不是吗?任我行不在时,一个个争先恐后地贬斥他表忠心,现在知道他还活着,又一个个都吓破了胆,连个屁都不敢放!”
“此言差矣,”长老王诚皱眉道,“当初任教主的死讯,可是东方教主亲自宣布的。乍闻他还活着,我等有些意外罢了。”
“你这是在埋怨教主吗?”童百熊不屑地道,“教主的决定,轮得到你质疑?”
“童长老火气不要这么大嘛!”桑三娘站出来打圆场,“大家混迹江湖这么多年,哪有贪生怕死之徒?只不过是任教主突然出现,觉得有些棘手罢了。”
桑三娘的面子还是要给的,童百熊哼了一声,不再说话。可他心里清楚,任我行余威尚存,气势汹汹回来复仇,教众之中真正敢和他叫板的,恐怕没有几个。日月神教的这些人,身手如何暂且不论,趋利避害的本事可都是一等一的。
大殿再度陷入了沉默。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察觉到了那涌动的暗流。
清晰的脚步声自远处传来,一步一步,好似踩在众人心上。东方不败穿着一身华贵而张扬的红衣,自殿外缓步而来。林平之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没有戴面具的脸看起来温和无害,黑沉沉的眼眸中却满是锋芒。
“属下参见教主。”众人不敢怠慢,呼啦啦跪了一地。
林平之很有眼色地站到了童百熊身侧,跟着跪了下来,顺便收获了童长老一个赞许的眼神。东方不败则一直向前,一步步走上高台,走到自己的宝座,转身道:“诸位免礼。”
“大家应该都知道了,上官云已经叛教。”待众人起身,东方不败慢悠悠地坐在了椅子上,轻描淡写地道,“本座甚是痛心。”
童百熊嘴角抽了抽,东方兄弟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是越来越强了,但还是配合地道:“上官堂主也是一时糊涂,还请教主息怒。”
东方不败叹了口气,继续道:“最近神教正值多事之秋,先有向问天残害同仁,后有上官云叛教出逃。本座本想自己决断,但一想到一年内连废两位神教肱骨,便觉心痛难当,这才召集诸位,共同商议如何处置上官云。”
殿内一片哗然。众人皆知上官云叛教,却不知东方教主已将那叛徒捉拿回来,桑三娘主司情报,却也没听到半点风声。她不可思议地问道:“上官云……抓到了?”
东方不败靠在椅背上,轻轻抬了一下手。大殿之外,哗啦啦的锁链敲击之声随之响起。几息之后,四个黑衣侍卫每人手持一根铁链,将已被五花大绑的上官云扯上大殿。上官云穿着一身夜行衣,脸色灰白,双腿止不住地打颤,几度摔倒在地。
东方不败冷眼旁观,直到上官云跪倒在大殿中央,这才开口道:“上官云,你可知罪?”
“属下……知罪。”上官云牙齿都在打颤,显然已经恐惧极了。只不过,这份恐惧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便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东方不败不置可否,“诸位觉得呢?”
林平之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那四个侍卫,轻笑道:“属下初来乍到,也知道叛教乃是大罪,罪无可赦。可上官堂主兢兢业业劳苦功高,属下斗胆,替他求个情……”
众人都很诧异,叛教之罪,哪怕是童百熊也不敢开口求情。上官云闻言,也满怀希望地看向了他。
林平之嘴角弧度渐渐变大,“给他一个痛快,留他一条全尸。”
众人再度陷入了沉默。东方不败眼中笑意一闪而逝,“林左使所言有理。其他人呢?”
在这个节骨眼上,没人敢轻易开口。童百熊便没有了那么多的忌讳,直接拔出单刀抵在上官云脖颈,“说,任我行在什么地方?”
上官云眼中忽现一道冷光,紧接着,一把长剑不知从何处袭来,“砰”的一声,挑开了童百熊的刀。
“动手!”一个清澈悦耳的声音叫道。上官云一下子挣开了锁链,一掌袭向童百熊胸膛。四个侍卫也由怀中抽出兵刃,向着童百熊疾攻而去。
千钧一发之际,离童百熊最近的林平之挺身出剑,飘忽诡谲的剑招迅速使将出来,替童百熊将那些凶险的暗算一一挡下。
交锋只在瞬息之间,再然后,林平之被几人联手攻得退后几步,嘴角也有鲜血溢出。童百熊倒是毫发未伤,也被他拉着后退了几步。
林平之用手背擦了擦唇边的鲜血,展颜笑道:“任教主已经沦落成这个样子了吗?打一个年事已高的长老,还要和几个小辈合力偷袭?”
童·年事已高·百熊:……
见他们二人无碍,东方不败握着扶手的力道松了几分,嗤笑道:“在地牢待得久了,任教主这是变成了老鼠不成?藏头露尾,可不是你任我行的风格。”
为首的侍卫哈哈一笑,伸手从脸上揭下了一张人.皮面具,“东方不败,好久不见啊!”正是任我行。
他的身后,任盈盈也揭下了面具,冷冷地看向东方不败。
东方不败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眼,转而对任盈盈道:“以少打多,自投罗网,也不是咱们任大小姐的风格。”
任盈盈状似无奈地点了点头,“果然瞒不过东方叔叔。”
话音刚落,“嚓啷”一声,殿上将近一半的人拔出了事先藏好的兵刃,与任我行等人站在了一起,其中甚至还包括了桑三娘与王诚。
东方不败诧异地挑了挑眉,站起身来拍了两下掌,“不愧是大名鼎鼎的圣姑,手段当真了得。”
任我行冷哼一声,“东方不败,你当年从我这里拿走的东西,是时候还回来了!”
东方不败却不理他,目光仍在任盈盈脸上,问道:“任大小姐,这几年来我待你怎样?”
任盈盈张了张嘴,低声道:“你待我很好。”
东方不败又叹了口气,幽幽地道:“很好是谈不上,只不过往日我受你母亲恩惠颇多,一一还在你身上罢了。”
任我行冷笑道:“你若真记挂着她母亲的好,就不该趁我闭关之时篡取教主之位!”
东方不败这才看向他,语气诡异地温柔缱绻:“夫人的好,我自然铭记在心。至于任教主你,不止对我破格提拔,连年升我的职,甚至连本教至宝《葵花宝典》也传了给我。此恩此德,我东方不败也是永生难忘呢。”
顿了一下,东方不败理了理袖口,接着道:“本座一向知恩图报。常言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西湖风景,那是天下有名的了,孤山梅庄,更是西湖景色绝佳之处。我让你在杭州西湖颐养天年,岂不美哉?”
“原来你让我在西湖湖底的黑牢中颐养天年,可要多谢你了。”任我行怒极反笑,“多说无益,咱们手底下见真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