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手,用掌心抵了下额角:“令儿还是觉得识海混沌,就像是……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一样……”
玉清闷闷地“咳”了一声,转过眼:“此地寒凉,令儿许是中了些风寒。”
她撒了谎,耳尖微微泛红——
此前,在徐令对那一吻意犹未尽之时,是她亲自动手,抹去了徐令的记忆。
她自知此举并不光明磊落,但她,是绝对不会让徐令记得她的冲动的。
他们可是师徒,本不该如此。
徐令半信半疑地放下手,小声嘟囔:“令儿也老大不小的了,怎么会这么柔弱……”
玉清摸了下徐令的发顶:“令儿在为师这里,永远都是小孩子,可以犯错,也可以生病。你既不舒服,不如先回琢光去,为师还要在此待上一些时日。”
徐令摇头:“师尊,令儿并无大碍。令儿想陪在师尊身边,令儿哪里都不去。”
玉清自问对小弟子有愧,小弟子既这样央求了,她也便痛快地点头:“好。”
接着,她抬手在雪屋中间划了一道,将一间雪屋分割成两间,而后抬靴向其中一间走去——
她不敢同徐令独处,她生怕自己在谨言慎行蛊的驱使下,会再做出什么离经叛道的浑事来。
徐令自觉进了另外一间。
他用手,在两间公有的墙上抹出一扇半透明的小窗子,从小窗子中可以隐隐约约地看到玉清的身影。
他其实别无所求,对他而言,能这样守望着师尊,就已经是莫大的幸福。
.
十日转眼便过,玉清自认身体状态已经恢复到登天门之前,她没多做喘息,就带着徐令,赶回了昭明宫。
尚在云端,玉清便看到宫前石阶上,堆成小山样的物什——
全是等她批示的案牍。
而她,也不过因伤休息了两旬而已。
徐令看得快心疼死了:“三十三门这帮老东西也真是的,芝麻大小的事都要拿上来奏一奏,好像这仙界没了师尊您,连日月都升不起来似的。”
玉清无心与他玩笑:“不对。”
她眉心微皱,徐令便知趣地敛了敛神色:“师尊……什么不对?”
玉清合了合眼:
现下,她将三十三门交由柳吟风协理,即使她不在,柳吟风也会时不时地来昭明宫处理一些琐事,按理说,这里的杂事不应该堆积这么多。
莫非是……广陵宗出了急事,柳吟风无暇脱身?
徐令久久没等到玉清的应答,只好悻悻地摸了摸鼻尖,没再去讨师尊的嫌。
玉清大步走下云头,靴跟刚刚碰到地面,那小山一样的案牍后,便窜出一个脸生的弟子,一面大叫着“仙尊”,一面向二人奔来。
徐令当即摆出攻势,用小半个身子护住玉清。
玉清越过徐令的肩头,仔细辨认那弟子身上的服制。
服制和那弟子的脸一样生,边角甚至有些粗制滥造。
她并没能认出这是哪宗出了事。
眼瞧着那弟子扑跪在二人身前,又眼神不太好地抓住了徐令的衣摆,嚎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仙尊,您总算回来了……”
徐令被他扯得露了半条锁骨,颇无助回头看玉清,满眼写着“师尊救我”。
玉清瞥了眼徐令的领口,语气尚算温和:“长话短说。”
那弟子直起身子,抓着袖口给玉清看,一口气没喘匀,被噎得一抽一抽的:“梁桧那狗贼……阴魂不散,留了无数暗蛊在各大宗门附近。如今他身败……名裂,就想搞一出……玉石俱焚……那么多的蛊窖,全都炸开了,满天满地……都是虫……”
玉清这才看清,原来那弟子身上的服制不是阵脚粗陋,而是被蛊虫咬出了一个又一个的洞。
徐令光是看着,就一阵头皮发麻。
玉清立刻道:“现下情况如何?”
那弟子吞下一口唾沫,压住乱窜的那口气:
“各宗门原是各扫门前雪,可这蛊虫数量连大宗大派都应付困难,很多小门派更是一日沦陷。后来是广陵宗的柳少主牵头,将所有蛊虫都引到了他的四弦别苑,诸位大能联手,打算集中销毁。岂料那蛊虫实在又多又狡诈,这时候,怕是柳少主他们也快撑不住了……”
玉清当即转身:“带本尊前去。”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这段我还写过一个师叔没失忆的版本,更带感,不过和后续剧情有冲突,就改掉了,放上来给你们当个小剧场康康吧。
——————————————————————
《因保有记忆而满嘴sao话的师叔》
徐令:“师尊,您还要在这投无山上解蛊吗?”
玉清:“当然。投无山最是清冷,适合解此类心蛊。至多十日,为师身上的蛊便可解得干干净净。”
徐令:“枕风宿雪实在辛苦,师尊,令儿在这守着您。”
玉清转过眼,目光扫至徐令脸侧。
徐令眸光微闪,笑得狡黠:“师尊正好可以在令儿身上做试验,看看蛊毒清净没有……”
玉清听得面皮一热。
“胡闹!”
她轻斥一声,甩袖转身,大步向雪房走去。
徐令眉开眼笑地追了上去,边笑边说着些不走心的讨饶话:“师尊,等等我……令儿知错了,您就再宽恕令儿一次吧……师尊……”
当然了,玉清最终也没舍得把小弟子关在寒夜的风雪中。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