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其制在人韬晦其一_[三国]谋士求生指南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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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其制在人韬晦其一(2 / 2)

“在此间。”此人说罢走上前,推开最靠里的那间瓦屋的门,屋里一览无余,除了床榻案几与荀忻带的箱箧外,别无他物。

推门时气流扰动,荀忻已经闻了屋内的陈旧之气,是长时间封闭与灰尘沉积而产生的气味。即便刚被洒扫过,那股尘气一时之间还难消散。

“明府舟车劳顿,下吏不便扰明府休息,告退。”

此人虽尊他为“明府”,言行举止并不在乎“明府”的想法,口称告退,便兀自离了。

即使卫固、范先等人不在郡府中,府中吏卒不曾将他荀某人放在眼里。

无兵无权,危如累卵,即便他曾设想过种境地,骤然体验其中,还是难免有心理落差。

荀忻搬靠在墙上的书案,指腹擦过,近眼一看,没什么明显的污迹,看负责洒扫的仆役没有敷衍了事,可称得上是人间残余的一温情。

困在此地,做的惟有等待。

长夜漫漫,百无聊赖下他铺纸开始写信。

吏舍里的那一盏灯火焰如豆,提笔之时,影子投在纸上,看不清笔迹。荀忻无奈把书案搬门外,借着月光看得明些许,还需凭借手感,一笔一划地写。

飞蛾围绕的灯火下,他从沿途的风景见闻写起,写太行山的地势,写河东郡襟山带河的险地位……写无话可写时方停笔,吹灯入睡。

更深漏尽,鸡鸣天明,荀忻却是被嘈杂的呼喊声吵醒。

他条件反『射』般握剑爬起,倚在床头从混沌中清醒过,此时此地,最危险的是自己的『性』命。

他既然还活着,有何可惧?

冷静下后,荀忻发觉后背一凉,像是发丝散落在皮肤上的触感。

而他的头发好端端地束在头顶。

反应过,他立即脱衣,没得及拍时,已经看一只长腿麻蜘蛛迅速消失在了床头缝隙里。

“荀府君!”有人推门直入,“府君!范先率兵执拿……”那人大概没想府中如此动静,荀君竟还刚刚披衣,一愣神过后更加焦急,“在执拿,府中同僚问罪。”

荀忻捡起床尾的外袍,次不忘细致地抖落,免再有虫蚁,自顾自问,“朝食可有汤饼?”

“府君?”名闯入他屋中的郡吏闻言,望他的神情逐渐复杂,兼有愤怒与鄙夷,“范先妄杀府吏,府君却欲见死不救,视而不见?”

“两碗,不加芫荽,多谢。”荀忻低头束腰带,同时佩好剑、印,“早早归。”

他很希望此人照做,那他或许顺带保下此人。

那人不再多言,转身就走,临走似乎用河东方言咒骂了些什么,荀忻听不懂话音,倒不至于听不懂语气。

在屋中便听哭嚎夹杂惨叫声,在本该平静的清晨,显得尤为刺耳。

半掩着的房门再次被敲响,门外是一个稍显浑厚的声音,“府君,范将军已至堂中,欲求见府君。”

等待次见面,荀忻仿佛等待了很久。

当他见范先时,不免很失望。

入目及是残尸与鲜血,如果说此行途中他见的河滩花海是人间烂漫,眼前的景象便属于耳不忍闻而目不忍睹的炼狱惨景。

不管是“杀鸡儆猴”,还是“草惊蛇”,或者只是想令他恐惧,都不必牺牲掉么多甚至与他毫无相关的人。

“府君。”

荀忻注意大堂当中,屏风之侧,箕踞而坐的戎装男子。此人留着短而粗硬的髭须,量他的眼神不善而带轻视,见他走过,缓缓起身补上姗姗迟的揖礼。

“将军不必多礼,请坐。”

“府君救我!府君我实冤枉!府……君……”此人倒地咽气,堂前血泊之中再添一人。场上仅剩的三名被捆缚跪地的小吏,不声不响,涕泗交加,似乎已被吓丢了魂。

荀忻默数堂前的人数,视线匆匆扫过,方的那名郡吏在血泊之中。

共有三十四人。

“府君想必还未进食?”范先手肘撑着几案,另一手拍案吩咐左右奉食。

荀忻注意他身侧的屏风上,彩绘着庄严怜悯,低垂眉目的佛陀,另一侧则绘头戴通天冠,须髯丰长的帝王。似乎是画的是明帝夜梦金人的典故。

一瞬间他似乎理解了为什么世越『乱』,越有人笃信佛教。目睹无谓的惨死却无无力,即使是默念一段佛经,给人自我安慰,像是为死者做过些许帮助与挽救,借此减轻一负罪感。

又是一声惨叫,荀忻握汤匙的手不自觉颤了颤,低头勉强就着汤匙喝了一口。碗羊肉汤没有热气,半凝固的油脂浮在表面,入口油腻腥膻,如堂前场面一般令人作呕。

紧盯着荀忻,不肯放过他一举一动的范先自然没有错过荀元衡此刻难掩饰的不适之『色』,他甚至嘴角上扬,倚靠屏风惬意地后仰。

荀忻没有再喝一口的欲望,“未曾问将军,此数十人身犯何罪,为何在此处刑?”

“未闻府君训斥,行刑前不念罪状?”范先正坐起身,佯作怒『色』,“嘭”一声拍案,向士卒喝。

士卒应诺后,场中最后一人行刑时,刽子手对着写满墨字的白绢大声念罪状,“贼曹佐吏某人某字,与贼同谋,坐弃市。”

“斩!”

白绢落地,浸为血『色』。

刺鼻的酒气从身边萦绕而上鼻端,范先不知何时手臂攀上他的右肩,近他闻此人仿佛死水池塘里捞出的淤泥一般的臭气。

范先凑他耳边,“我与前任功曹卫君商议,今日于卫君宅中,为府君设宴,河东士吏皆翘首盼。”

他攀在荀忻右肩的手移其颈侧,“望府君如约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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