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迷迷糊糊的又睡着了,这是这场风寒来的可比她想象的还要凶猛一些。
太医的药喝了两日,都不见半点好转。
每日里都是热的迷迷糊糊,喝了药便又合眼睡下,周而复始。
许是为了捂汗,鸣音又给她加了一层锦被,热的她忍不住踢被子。
她好不容易感受到了一丝凉意时,刚被踢开的被子,却又被人给重新盖在了身上。
“别乱动。”
声音似带着几分无奈,赵云兮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便见赵明修坐在床榻旁,眉间微蹙,聚满了担忧。
他正在为她盖上被子,她下意识的就反抗起来,不想盖上被子。
“好热。”她不满道。
“热也要盖上,因为你生病了。”
赵明修无奈,她的额头如今烫的惊人,知道她肯定难受,却又不能真的如她愿,让她踢了被子再受凉。
“阿洵。”
“可是我真的好热。”赵云兮难受的不行,连喉咙里都像是被火烧了一样,干热的快要冒烟了,她说上了这一句话,就忍不住干咳起来,咳的胸口都在震动,一张小脸皱成了一团,是难受至极的表现。
她睡得迷迷糊糊的,半点儿都没有想起来,如今她已经搬出皇宫了,住在距离皇宫有半个时辰路程远的公主府里,而说话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赵明修伸手将她扶着坐起,然后喂她喝了一杯温热水,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她这才舒服了些,也来了些许精神。
她闹着不想躺下去,都躺了好久好久了,好像浑身的骨头都已经软了。
赵明修无奈,只好放任她靠坐在床头。
那曾想,病的迷迷糊糊的人,突然抬手摸着他的的脸,带着热气唤着他的名,“阿洵。”
“嗯?”赵明修轻轻的应了一声,也并没有阻止她。
赵云兮只觉得手上的凉意让她很舒服,她不禁越靠越近,“你的脸好冰,让我……”她说着说着便将额头贴了上去,触之柔软凉快。
她想的果然是没错,阿洵每天冷着一张脸,和冰块肯定没有区别,肯定贴着他,果真就像抱着一块冰。
像是夏天时的冰碗,带着丝丝青梨的香气。
终于凉快了……
她不自觉的将自己贴近的更多,感受着凉爽,终于又心满意足的睡着了。
却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双手环抱着赵明修,脸还紧紧地贴着赵明修的脸,占尽了对方的便宜。
她是睡过去了,留下了满屋子红着脸红着耳朵,眼珠子也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的鸣音等人。
还是鸣音率先反应了过来,将宫人们都给挥退。
她吩咐下去,“去看着药罐,等药熬好了就赶紧端过来。”
随后自己将门给合上。
殿下病了,这场风寒起始是因为那场大雪,都以为喝上两副药,再房中休养也就能好了。
没想到府医开的药,也并没有作用。
两日过后,殿下的额头烫的直烧手,惊动了太后,太后忙让派了太医署的太医前来,为殿下看诊。
谁能想到,陛下也来了。
陛下来,倒也没什么。
大不了外头会说陛下与公主姑侄感情深厚。
可如今满大楚的人都知道,陛下与公主并非是亲姑侄。
陛下深夜来到公主府,也不曾隐秘行踪,恐怕是满京都都知道了。
这倒也不是最让人担心的。
最让人担心的是,她家殿下,前几日才入宫一趟,到了长明宫不知道同陛下说了些什么,反正就是气呼呼的从长明宫出来,然后说着闹脾气的话,说她再也不见陛下,要保持适当的距离。
可方才,公主她自己……
鸣音耳朵又红了,颇有几分不知所措。
没多时,房门又开了。
赵明修打房中走出来,鸣音忙躬腰行礼,“陛下。”
赵明修轻瞥了她一眼,“她睡下了,进去候着吧。”
鸣音正要答话,却听赵明修又缓缓地说道:“等她醒后,你要原原本本告诉她,她今日都对朕做了什么。”
鸣音红了一张脸,她就算低着头,也能感受到一向喜怒不言于表的帝王,此刻心情甚是愉悦。
“是。”鸣音忙道,而后恭送了赵明修,这才进去看她家主子可还好。
赵云兮早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她砸吧砸吧了嘴,她面前浮现出了一碗又一碗的冰碗。
鸣音发起愁来。
陛下这交待的事情,她可如何好意思说出口呢。
*
这场折磨了公主府上下快有半旬的风寒终于过去了。
赵云兮一觉睡醒后,神清气爽极了。
她一点儿都不想再躺在床榻上,躺了好些日子,骨头都已经快要躺酥了。
她欢欢喜喜地换着衣裳,挑选着首饰,打算收拾妥当了,就去静安王府串门,这两年不见,穗穗都会走会跑了,口齿也伶俐的不行,上回一见到她,穗穗便同她大声请安,唤着她,“姑祖母”
小姑娘还不到两岁呢,正是可爱的不行的时候。
她仔细的打量着镜中的自己,拿起珠钗在发髻上比对着,一边问起,“鸣音,你说我今个儿到底戴哪一支好呢?”
她穿的素净,便连首饰都素净里头挑,却也因为好不容易病好了,心情好的不行。
鸣音就站在她身后呢,精子恰好能够同时照出她们二人的身影,只见鸣音有些魂不守舍,根本没有听到她问话。
她不禁唤道:“鸣音,鸣音。”
鸣音终于回过神来,“主子有何吩咐?”
赵云兮倒也没有生气,鸣音可不轻易会出差错,想必是有心事,“我问你这两支钗,哪支好看,你魂不守舍的想什么呢?”
“婢子,婢子。”鸣音犹犹豫豫的。
到底是抵抗不了皇命。
她将其余人给挥退了,轻声问着赵云兮,“殿下可还记着这几日您病着时发生的事?”
赵云兮被问的糊涂起来,只道:“这几日我都病迷糊了,每日躺在床上,不是睁眼喝药,就是昏昏沉沉的睡过去,哪里有什么……”
就像是电闪雷鸣间,她的脑海里冒出了些许生病期间的画面来。
好像阿洵来看过她。
给她盖了被子;
还给她喂了水;
还……
镜中的赵云兮,双眼忽而就瞪圆,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语,“那一定不是真的,那是我在做梦,对不对。”
“鸣音,你告诉我,这几日无人来探望过我,阿洵他没有来过。”
鸣音见她终于想起,便颇为艰难的开口,“前日夜里,陛下同太医一起来探望过您。”
赵云兮还是不肯相信,“他只是来探病的,我睡着了对不对?”
她不敢相信自己做了什么。
那一定是梦。
她怎么可以当着鸣音他们的面,对赵阿洵搂搂抱抱呢!
她不相信,一定不是真的。
鸣音沉默了半晌,却还是红着脸说起了前夜里的情形,“那日夜里,殿下额头烧的烫手,婢子也喂不下您喝药,是陛下亲自喂您喝药。”
“赵云兮深深的吸了口气让自己保持冷静,捏着发钗的手却是在微微颤抖。
鸣音还在说着,“您咳了起来,陛下还喂您喝了水,后来您摸着陛下的脸,说好凉快,就……”
后头的话,她实在说不出口。
“好了,你不必说了。”赵云兮欲哭无泪,趴在梳妆台上,懊悔不已。
她都做了些什么呀。
什么冰块,冰碗。
什么好凉快。
她不止摸了赵阿洵的脸,还贴了上去,还抱住了……
难怪昨日下午,热退了后,她清醒过来,第一件事竟然是惦记着明年夏天时她一定要吃冰碗这件事。
她把发钗往匣子里一扔,扑倒在床,将头埋在了被子里,“我再也不要出门了。”
“殿下。”鸣音忙去哄她。
真是太丢人了。
说好的要避嫌呢,她怎么可以对赵阿洵做出那般禽兽不如的举动呢?
她已经没脸见人啦!
干脆就待在公主府,哪里都不要去,等到百年后装进棺材了,再出门好了。
亏她之前被赵阿洵问她若是先做出越矩不避嫌之事时,她还信誓旦旦的说着绝不可能,她难道还会当着别人的面轻薄赵阿洵吗?
这话,说了还不到十天。
她,就亲手实践了一回。
赵阿洵一定在背后笑她呢!
*
静心斋里,王福倒着茶,“公主今日原是要去静安王府,不知怎么回事,临了却叫人传话,说先不去了,莫不是风寒还没有好全?”
赵明修心情甚好,在棋盘上落下一子,“她自是痊愈了,才不敢出门。”
作者有话要说:这本将成为我最后一本纯情文,我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