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就到了傍晚,天色有些阴沉沉的,风也凉了许多,或许今晚会有雨。
孟霜轻车熟路的去伙房领晚饭,玄善真人是个和善的中年大叔,每天都是笑眯眯的,还养了一只花猫,还有一手做菜的手艺。
孟霜到的时候,玄善正按着一条壮实的鲈鱼刮鳞。
她随口问道:“这个季节的鲈鱼就这么肥美了吗?”
玄善真人笑道:“这是条老鲈鱼了,一把年纪了还被人抓住,这下落我手里就跑不掉了,我做清蒸鲈鱼可是一绝,今晚咱们就吃清蒸鲈鱼,玄徵真人最好这一口了。”
“玄徵真人爱吃鲈鱼?”孟霜看着这鱼眼前一亮。
“那可不,他可爱吃鱼了。”玄善见孟霜瞧的仔细,一边做一边念叨起来:“蒸鲈鱼简单,去鳞去腮划上几刀,铺上姜葱放锅里一蒸,待筷子能插进鱼肉就出锅,简单淋点酱料就鲜得很。”
等鱼蒸的空档,孟霜问道:“玄善真人,你是何时来青岩观的?”
“我来这儿有二十三个年头,当初这里就我一个,观里还是我一手打理出来的,一个人不得劲,就陆续养了几只猫,现在也只剩这只老花猫了,玄徵真人来了之后,我就帮他做三食,这日子还挺鲜活。”
孟霜:“那真人想过再出去看看吗?”
玄善:“老花它不想走,就这样吧,鱼好了我去做蘸料。”
领了晚饭,玄善关切道:“孟姑娘快些回屋去吧,今儿个天色阴沉,恐怕有雨要来了。”
“多谢玄善真人。”
孟霜提着饭食回院子,晚饭时特别留意了下,仙君果然更爱吃清蒸鲈鱼一些,她暗暗记在心里。
今晚的夜风有些急躁,孟霜躺在床上,睡得并不安稳。
契机,到底在哪里呢。
夜深后外面突然下起了暴雨,骤雨拍打着窗沿,孟霜霍然惊醒,想起什么后她穿着里衣光着脚就跑下床去,一开门风雨扑面而来,入眼的是一片狼藉。
花丛凌乱,丝毫不见白日里的勃勃生机,矮丛七零八落,那树海棠被吹打得尤其严重,花骨朵落了一地。
第一个契机,来了。
孟霜赤脚冲进院子,急切地挥着手倾身挡在花丛上,想拦着风雨不要再继续了,但是没用的,漂亮的月季在她面前被吹断,芍药火红的花苞被雨水打进泥地里,再没有光鲜亮丽。
泪水混杂着雨水落进花丛,她无助极了,忽然看到墙角堆砌的花盆,孟霜想也不想就跑去搬来花盆,跪在地上用手把歪倒的花株挖出来,装进花盆再搬到屋檐下。
秦焰闻声推开门,漠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冷声道:“回来吧,你救不完的。”
孟霜没吭声,一株又一株,一趟又一趟,摔倒了就爬起来继续挖,继续搬。
“嗯啊——”一根折断的花枝扎进脚心,孟霜被疼得摔在地上。
她真的很怕疼,脚心疼得站不起来,指腹已经磨破了,十个指尖刺痛得打颤,她看着院子里的大片倒地的花,绝望霎时将她笼罩,真的救不完的,没用的。
“呜呜——呜,我怎么这么没用,没用的,啊呜呜——”
孟霜趴在雨地里,终究还是忍不住松了牙关,失声痛哭。
她还是这么一无是处,连花都照顾不好。
女子浑身湿透,哭嚷着:“可是我答应真人了,会照顾好他们的,我没做到,一无是处,没用了。”
孟霜抬头,泪眼婆娑地看向秦焰的方向,目光缱绻又绝望,她低低呢喃着:“真人,我好爱你啊,可是没用的,再怎么努力,都没用的……”
“都是命,救不了的……”
那双眼逐渐没了神采,也没了焦距,她将一盆芍药紧紧抱在怀里,接着头一倒晕了过去。
秦焰踏进院子,雨水像是有了灵性般巧妙避开了他,连狂风都吹不动他的衣袍,他垂眸看着地上的女子,像是主宰世间的仙神。
他的确是高高在上的仙君,凡俗的一切都不放在眼里。
现在仙君弯下腰,将女子打横抱起,或许他看错了,这的确是个弱小无助的凡人女子,却执着得过分。
女子湿透的里衣冰冷黏腻,仙君紧抿的嘴角好似有些嫌弃,但还是一步步将孟霜抱回房里。
风声和雨声混杂着将仙君的声音淹没,只有地上的花木听到他说:“还不错,有救。”
成仙太久,都差点忘了,他秦焰也曾是个不信命的人。
次日一早,雨停了天也晴了,孟霜却躺在床上迟迟未醒。
她发热了,整个人烧得厉害,浑身滚烫,脸上是不正常的潮红,汗水把里衣打湿个透,孟霜感觉好渴,无意识的张嘴呼着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