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毕竟是妖,也难保自己施展妖力时周围的人会受到影响。
他的心脏开始痛起来,他皱了皱眉,别开了脸道:“没什么。”
夭夭仔细看了看他的脸,问道:“你爹娘竟然狠成这样,连饭都不给你吃,你都给瘦成这个样子了!”
他挡住了他的手,低头道:“没事,出家人辟谷是常态。”
便转身走回了自己的房间。几日后,村口又出现了邱家的家丁,一直盯着医馆门口往里瞧,邬秂见这样的情况更不敢出去了,夭夭也不能出去,他们两人若是出去了不久摆明了之前给邱大将军看的是假的么?
可是这么一来,医馆缺了草药就更难了。
为了避开家丁的眼线,夭夭不得不把采药的时间放在了深夜,采药原是邬秂的活,让一个弱女子大半夜出去采药,他这个大男人躺在床上休息,哪有这样道理?
故而一到大半夜,两人就争先恐后地飞出医馆,朝着深山里飞去。
有一味药长在悬崖峭壁,原本夭夭想去的,但邬秂见她已经采了那么多草药,自己背篓里的草药却只有零星几根,他便执意自己去。
夭夭想着他也会法术,便应了。她站在悬崖顶上趴着看着邬秂慢慢踩着石头靠近那株草药,却在伸手去把那棵草药的一刹那,一脚踩空。
她立马飞了下去,抓紧了他的手。
她一手抓着他的手,一手从袖中飞出长长的红绸来绑在了树上。
“抓紧我!”
他手里紧紧捏着那株草药,看着万丈悬崖下漆黑一片,他紧紧抓住了夭夭的手,不知是不是这悬崖太深,深得有些吓人的缘故,他的心脏开始猛烈地痛起来。
夭夭看着那树枝快承受不住两人的重量,便带着邬秂荡啊荡,荡到能看见悬崖边时放开了抓着红绸的手,朝着悬崖边飞去。
眼见着两人快要砸到地上,邬秂忍着痛翻了个身,将夭夭紧紧地抱在了怀里,他的背重重摔到了地上,她的唇瓣也印在了他的脸颊。
当他意识过来时,心脏猛地抽动着,那痛感扩散到了全身,他痛苦地蜷缩了起来。
夭夭立马跳出了他的怀抱,看着他的样子担忧道:“我有这么重吗?”
她见他实在痛苦,便将他扛了起来,朝着医馆的方向飞去,一边飞一边问道:“你真的是被我压坏的?”
到了医馆后,她把他放在了床上,他颤抖着答道:“不…”
她连忙将两个秀才叫了起来,两个大夫给他诊脉后才道,这不是外伤,是中毒了。
中毒?她愣了愣,等两个大夫挠着头去药房研究解药时,她走到了床边,看着分外痛苦的他,不敢置信地问道:“你动情了?”
两个大夫抓耳挠腮,想了一晚上都没想出怎么解他的毒。
正当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时,她转身进屋把已经痛到昏厥的他扛了起来,对二人道:“多谢二位的照顾,我想我知道该怎么救他了,此去一别可能再不相见,两位,保重!”
她扛着他朝着青山的方向飞去。
青山派的掌门去了天界还没回来,由戟礼代行掌门一职。当弟子们告诉他,他那留下一封书信就跑了的乖徒儿如今就在门口时,他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披了件袍子飞到了门口,看见的却是那原本在山下修炼的花妖,扛着他的乖徒儿,跪在了青山派的大门口。
青山弟子们将邬秂从她背上卸了了下来,她一下累到地趴在了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
戟礼看着她道。她抬起头来看着那张她以前想千刀万剐的脸,一想到他如今是唯一能救邬秂的人,立马跪直了,向戟礼道:“长老,求求你,救救他!”
戟礼皱了皱眉:“他是我徒弟,我自然会救他。我想知道的是,他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样子?”
夭夭低下头来道:“是我的不是!我不知他已经动了情…”
戟礼愣了愣,问道:“你说,他对你动情了?”
见夭夭点了点头后,他深吸了一口气,道:“罢了,你哪里来的回哪里去吧,我的徒弟我自己会救,多谢你把他送回来。”
夭夭却一直跪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戟礼见她不动,甩袖道:“那你便跪着吧。”
戟礼从管理弟子名册的房中取出了解药来,喂邬秂服下后,他才终于苏醒了过来。“师父?”
“嗯。”
“师父!徒儿不孝!”
戟礼看着他淡淡地道:“你说你去人间修行,你修出什么了?”
他愣了愣,回道:“现在的无华民不聊生,我焉能坐视不理?”
戟礼点了点头,道:“你回来了就好,从明日起,你还是继续做以前你作为青山弟子时做的那些事吧。”
“师父!我…”
戟礼没等他说完,便走了出去。他又当起了青山弟子,师父下令不准他去门口,他一向乖觉,说不去便不去,只是日日打扫念经练武终究还是比在村子里时少了几分滋味。
究竟是少了什么呢?
一日雨天,他提着水桶抄了近路回山时,却看到了在石阶上跪着的夭夭,他愣了愣,不自觉地向她的方向走了过去。
“夭夭?”
她猛地抬起头来,一见是他,开心地哭了起来:“你没事!太好了!”
随即晕倒在了石阶之上。
他将她带回了自己的房中,等她慢慢醒了过来后,向她问道:“你跪在那里做什么?”
夭夭环顾四周后发现自己竟然在青山派里,她连忙下了床来,整理了自己的裙衫后回道:“你是因为我中的毒,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师父。”
他愣了愣,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他拉起她的手皱着眉道:“不,是我对你动了情,我对不起我自己,是我对不起我师父,你没有错。”
她愣了愣,收回了手,仰起脸对他笑道:“既然你没事了,那我就走了。”
随即打开了门,向外飞了出去,他用力捏住的,打开手心来也只有一片她鬓边簪的红花的花瓣。
他看着手心里的花瓣,心脏又开始抽痛了起来。
他将花瓣放进了簪盒里,转身朝着戟礼的房间走去。
“师父,您有空吗?我想跟您商量个事。”
“进来。”
他推门而入,戟礼正襟危坐地看着他。
“师父,我,我想还俗。”
戟礼愣了愣,随即按了按太阳穴道:“是因为夭夭?”
他点了点头。
“按理来说,你在青山修炼了这么久,若是你真想还俗,我也不能拒了你。但是,你真的想好了吗?”
戟礼抬起眼皮来看着他。“嗯,师父,我想好了。”
戟礼笑了笑,淡淡地道:“我也经历过你这个年纪,你说你想好了,我觉得,你大概是没有想好。”
“师父?”
“夭夭是花妖,她活了这么多年,以后也会活很多年,她不杀人,一直行善积德,修的是妖中的仙道。你若是还俗,你就是普普通通的人,你该怎么陪她度过那么长的岁月?你修的也是仙道,是人的仙道,若是修成,便寿与天齐,你现在还俗,不仅得不到你想要的,连修炼也会前功尽弃,你真的想好了吗?”
邬秂愣了愣,说不出话来。
沉默了一会儿后,他向面前的师父问道:“我若是修成仙,是不是就能跟她在一起了?”
戟礼点了点头,道:“你们二人若是同时修成正果,相信天界也会网开一面的。”
“谢谢师父提点,徒儿知道了。”
他走了出去。
他加紧了修炼,他跟着师兄弟们下山施医施药,他忍不住想起她来,他留了一个字条给夭夭,若是他们二人能够同时成仙,他们便能在天界在一起。
无华的疫情因为医术高超的青山倾囊相助而稳定了下来,夭夭得知了他的想法后欣喜不已,也开始寻起修仙的法子来。
他却因在施医过程中受到了奸人的暗算,那人认出他是邱大将军的儿子,而他曾因在战场中临阵脱逃被邱大将军捉住了狠狠羞辱了一番而怀恨在心。
一直听说邱大将军有个正在青山修仙的儿子,看这邬秂的五官与邱大将军七分相似,便认定了是他。
他趁着夜去染了疫病的尸体边,用刀割了个口子,接了一碗染有疫病的血来。
他溜进了邬秂的屋子,趁着他熟睡时,将他抓了起来就把整碗放了毒药的疫血往邬秂嗓子眼里灌。
动静惊动了其他的青山弟子,他们把他抓了关了起来,邬秂却被灌了整碗血后真的染上了疫病。
青山弟子立马将他带回青山医治,夭夭听说了消息也赶了来。
在青山的医治下,邬秂很快便好了起来,却落下了心病。
那晚,他清清楚楚地听见那人在他耳边道:“你该死!你该死!你全家都该死!哈哈哈哈哈!”如梦魇一般缠绕着他。
他打听了消息,那人在被关后不久就服毒自杀了,可他分明感觉每到深夜,那人就会紧紧扼住他的喉咙,在他耳边大叫“你该死!”然后给他灌下那腥臭的血水。
他久久不能从心魔中走出来,有心魔的戟礼见自己的徒弟也染上了心魔,他压下了自己对心魔的恐惧,像邬秂小时候那样安慰着他,皆没有用。
眼见着邬秂快要因被心魔折磨成了废人,她出现在了她的房中。
她进入了他的神识,与他惧怕的恶魔缠斗了一番。她修炼又不到家,又没想到这心魔竟然如此难缠。
她看着被心魔折磨的邬秂,最终选择了与心魔同归于尽。
第二日清晨,他掀开眼皮来,身上缠绕着若有若无的花香,睁眼却见他房中散落了一地的红花石蒜的花瓣。
他怔怔地下了地来,余光瞥见了铜镜中的自己。
他眉心之中多了一朵鲜艳的朱红的花纹,她的声音尤在耳畔:“别怕,我来了。”
很久很久以后。他终于得道升仙。
他站在自己的仙宫前,抚了抚眉心,嘴角弯了弯。
他向神君讨教了方法来,将自己意识里夭夭的残魂提炼了出来,一株鲜红的红花石蒜躺在了他的掌心。
他将她种在了最有灵气的仙土之中,他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她再次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岁月悠悠于他而言不过弹指一瞬,这一次,换他来护着她。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