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的表情几经变幻,难堪到觉得刚才碰到了世上最脏的东西。说不上到底是失望还是恶心,景桓迅速转身,脚步有些虚浮地离开。
许久,黑暗中的秦飞飞睁开眼睛。此刻的她心脏跳动遽烈,快得胸腔都要藏不住。景桓的手碰到心口时,她隐有感觉,等迷迷糊糊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对方的动作已“转移战场”。
得亏忍住没有一跃而起,天知道景桓当真趁她睡着,实施验身之举,有多可怕。
她早就考虑到这种可能,毕竟景桓此人有过骗说中毒,趁机扯掉她遮面玄布的黑历史,一看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的主角。所以进入玄天宗前,她特意在山间打了只兔子,取其皮鞣制防腐,填充并缝制成某个触碰起来可以以假乱真的物件,自进入宗门那天起就像白布缠身一样时刻穿戴,从不离身。
果不其然,坏蛋胚子半夜“偷袭”!
所以这次算不算侥幸过关?安全起见,秦飞飞决定从现在起,晚上尽量不睡,白天无事的时候再补觉。
景桓此刻站在瑶光殿附近的古井旁一遍遍洗着手,直将修长的手指搓得透明,搓得绯红,才按下心中不适,停下动作。一想到刚才碰到的“东西”,尽管隔着仆装,还是别扭。
真正让他感到恶心的,并非触碰男子那玩意,而是因为,触碰的那个男子,长了和山洞里那名女子何其相似的脸。
手掌用力拍下,惊碎水桶里的银月,也将他一袭雪色寝衣洇湿一片。
后半夜景桓直到很晚才回来,尔后再没出现在罗汉床旁。第一道晨曦悄然攀越地平线,秦飞飞劫后余生,轻手轻脚离开瑶光殿,洗漱收拾一新,这才回到殿前继续候着。
虽然成为贴身仆人才两日,不过景桓好像没让她做什么事,就算她动作慢了或是划水也不会说什么。这么好的领导,各项福利又好,上哪里找?撇开危险系数高这一点,她还是很乐意做景桓狗腿的,富贵险中求嘛,狐假虎威什么的太香了。
默默在殿门口等着的秦飞飞不知道,昨夜的景桓,已经考虑将她“退掉”,免得一看她到就想到自己碰过什么,且此刻人已出现在仲德殿前院。
时辰尚早,戴子骞玄色衣袍袖口半褪,赤着一边臂膀,于苍翠大树下拳风阵阵。他拜入玄天宗前是位将军,战场上吃过的苦只有自己知道。可惜帝王无能,王朝将倾,他就算拼尽全力,又如何能救社稷于水火,挽家国于倾颓。
只是没想到,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阴差阳错踏入修仙之道,一恍竟过去数百年。戴家血脉单薄,他中途便将唯一的后人戴嘉泽留在身边。名为贴身仆人,实则也是血脉亲人。
与其余几位星君不同,他半路出家修习,对凡尘那些世俗的喜好,或者说习惯,仍旧放不下,其中饮食就是一项。
见景桓一早过来,他放下袖口,气定神闲道:“稀客。”
五名星君里,只瑶光星君年纪最小,崛起得最快。他已经算得上十分有天赋,然而景桓简直可以称得上非人的存在。或许在这个人身上已经不能用“天赋”来解释,他可怕的恢复能力以及修为精进速度,连宗主都觉得不可思议。
同孟观许的寡言少语不同,景桓身上有另外一种疏离。戴子骞平日里和庾采霜、纪姜打交道得多,碰上景桓找他,算上之前主动开口要仆人,这是第二回。
景桓静静看着他接过戴嘉泽递过来的茶水,并端着茶盏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
将茶盏放在石桌上,戴子骞朗声开口,“刚巧,本来想上门感谢。你收的那个仆人做的茶点,味道一绝,而且食用后有提升修为的功效,我可算理解你为什么单单要了他。的确是个宝贝……”他砸吧砸吧嘴,双目微眯似在回味,“什么时候让他再露一手?”
景桓蹙着眉没有搭腔,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对了,这么早寻我所为事?”戴子骞负责玄天宗诸多琐事,只是不知道这次景桓找他为哪般。
“想吃什么?”
“啊?”戴子骞端着茶盏的手一顿。
“我让他做。”
“如此,就多谢瑶光星君了。你家小子做什么我吃什么,不挑。”他管戴嘉泽叫“自家小子”,便顺嘴给秦飞飞贴了个“景桓家小子”的标签。
“好。”语毕,景桓转身离开仲德殿。
戴子骞仰头饮完盏中茶水,忽然疑惑抬头,所以瑶光星君找他,到底有事没事?
秦飞飞在瑶光殿外杵了好一会儿,却没听到任何动静,她倾着身子歪头越过帘帐去瞧,才发觉里面根本没人。原来等了个寂寞。难道又是可以摸鱼的一天?
“看什么?”
身后响起的熟悉声音让秦飞飞当即炸毛,还能看谁?还能有谁?她转身垂首,“在看星君是否需要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