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峥这道题出的非常巧妙，最后一步因为缺少未知数的取值范围，按照一般的方法，接下来就该列六个式子分类讨论，沈知言估计，按照这个法子，他至少得讨论一个小时。
所以他坚信这道题一定有简便算法。
可是他左思右想，都觉得自己好像只会憨批算法。
廖行泽写完了自己的两个题之后又从头到尾地检查了一遍，见沈知言还没写完，于是又随意地在检讨上补了两句话，写完后见他还不动笔，终于察觉到异样，问道：“还没想出来？”
“不是。”沈知言望向廖行泽，信誓旦旦地对他说：“我觉得这个题少给了一个条件。”
廖行泽起身绕到沈知言身后，见他在题干上似乎很不甘心地补了一句：“假设未知数永远大于2。”如果加上这句话，这道题有四个式子可以不用写直接出结论，这样就能省掉很多时间。
廖行泽在一旁垂眼看了一下，说：“它没缺条件，未知数大于2是默认的。”
沈知言说：“开什么玩笑，我在题干找了好几遍都没找到这个默认条件。”
廖行泽把手伸到他面前：“笔。”
沈知言随手将笔递给了他，廖行泽微微弯下腰，碎发若有若无地扫过沈知言的耳廓。他眼窝很深，睫毛又长，这样近距离地看，眉眼深邃的特点愈发明显。
沈知言不知为何望了一眼办公室的空调，忽然很想把刚才拉下来的袖子再拉回去。
“就是这个小定理，本来是不在考纲要求里的，不过它确实比较实用，尤其是在求未知数范围的时候，所以你最好还是把它记下来。”廖行泽说完话扭头望向沈知言，见他双目空空不知道在想什么，右眉微微一挑，手中的笔“啪”地敲上了沈知言的手腕。
“啊。”沈知言蓦然回过神来，抱歉地冲他笑笑，说：“背下来是吧，没问题，我记着呢。”
廖行泽没再答话，把笔放在桌子上之后就坐回了自己的座位。等沈知言补全了这道题之后，他起身对着沈知言晃了晃手中的检讨道：“走吧。”
两个人走到英语办公室，结果杨琳根本不在，帮另一个老师代课去了。对面办公桌的一个老太太知道他们的来意后，对他们说：“行，检讨放她桌子上，你们两个回去就行了。”
沈知言求之不得，把检讨放下转身就想走，结果廖行泽说：“你先回去吧，我得在这里等着她。”
沈知言纳闷，望了一眼戴着老花镜改作业的隔壁老太，压低声音道：“你疯了？”
廖行泽看上去有些无奈：“我的书被她收走了。”
沈知言这才想起，廖行泽那本黄皮的《初等数论》被杨琳以“作文都不想写还好意思在英语课上看数学”为由给收走了。不禁同情地瞥了他一眼，给他比了一个“你保重”的口型，还是转身往教室走去。
沈知言回去没多久，下课铃就震耳欲聋地响了起来，刚上完体育课的学生陆陆续续地从操场涌进教室，高远回来之后望了一下廖行泽的桌子，问沈知言：“诶？大佬，廖哥去哪了？”
沈知言道：“英语办公室，他要等杨琳把书还给他。”
高远正忙着往胃里补充水分，听到这话挠了挠头：“你说他上课看的那本？我记得他都翻过至少三四遍了，还非得要回来干嘛啊？”一瓶水下肚，高远灵光乍现，一拍脑袋趴到沈知言的桌子旁，笃定地对他说：“我知道了，一定是廖哥不仅有生理洁癖还有心灵洁癖，他不能让任何人染指他用的东西，所以也不能允许自己的书永远落在杨琳的手里。”
沈知言对高远的智商产生了深深的怀疑：“我觉得你的脑回路可以和杨琳一教高下。”
“你别损我啊。高远说。“廖哥确实特别看重他的东西，平时我偶尔抄他的作业还得让我先洗手呢，我觉得我猜的没....哎，廖哥，你回来了！”
沈知言侧身向后一看，果然看到了正在从后门往这边走的廖行泽。
廖行泽的脸色看上去不是很美好，估计又遭了杨琳一阵奚落，高远见状适时安慰道：“没事，廖哥，杨琳的话是最不能听的，反正咱一周也就两节英语课，你要实在不想上我陪你翘了也无所谓。”
廖行泽冲着高远点点头，却忽然把书推到沈知言桌子上，道：“这个，你拿去看吧，一些考纲里没有的东西这上面几乎全讲到了。”
高远：“卧槽？”
沈知言：“哈？”
沈知言与高远互相望了对方一眼，问：“你不看了？那还把它要回来干吗？”
廖行泽平静地回答道：“就是不想把书留在那里。”
高远听到后得意洋洋地看了沈知言一眼，意思是你看我说的果然没错。沈知言对廖行泽道谢后慢吞吞地把书收到桌洞里面，触碰到它的一瞬间，他感觉书的表皮微微发热，不知是廖行泽手上留下的余温，还是封皮的暖色调带给他的错觉。
窗外的太阳已经走到了地平线，漫天的霞光铺洒进教室，沈知言看着窗外落日余晖，忽然想起当年他第一次进华杯赛宿舍时，也是在这般傍晚的时候，那次，两个人虽然互换了床位，但并没有换床单，廖行泽睡的床单是他用没洗的手抓过的。
“那两天他一定睡的很痛苦吧？”沈知言这样想着，悄悄望了一眼正准备上课的廖行泽，觉得洁癖这个东西，严重了真是害人不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