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我所期待的未来,最理想的未来……
而我若失败,就注定会在这个世界里早亡。
如此,我更没资格喜欢任何人……
沈夜凝望着萧弋的身影远去,从篝火中捡出那件早烧没了形的外衫,失声一笑。
他刚刚都说了些什么……为什么会说出这些话……为什么藏匿在内心深处的情感,会如地动山摇般倾塌……他真的,喝醉酒了么……
他……实实在在地……就是个笑话……
就在这时,沈夜却又听棚屋方向传来了玑玄子惊天动地的暴吼。
“啊啊啊啊啊!哪个胆大包天的偷了本尊的酒!”玑玄子一边扯着嗓子嚎叫,一边蹬蹬蹬地往浅滩篝火这头跑。
这老孙子一眼瞅见沈夜,即刻咆哮如雷:“锦衣卫的小子,偷喝了本尊酒的人是不是你?!”
他小眼睛骨碌碌往周围一转,便瞄到了歪倒在沙地上的酒坛子,再赖皮狗似凑近沈夜身边嗅嗅,立马像个点着了窜天猴:“好啊,小子,果然是你!”
沈夜眼中,只容得下萧弋一人的影子,玑玄子这会儿就是捅穿了天,沈夜也全然不见。
玑玄子见沈夜无视自己,更是气急败坏,一个仰卧起坐,就往沙地上撒泼打滚,小身子卷起一溜烟沙尘。
“小子,你还本尊酒来!还本尊酒来!你信不信本尊跳起来打你膝盖!”这老孙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来就来,碰瓷儿啥样他啥样。
他本就是幼童外貌,此时闹上这么一出,真跟吃粑粑小屁孩似的。
沈夜视线仍追着萧弋背影,任凭玑玄子在面前大哭大吵。
玑玄子见自个儿甭管怎么耍无赖都引不起沈夜关注,猛地就又弹了起来,一蹦老高地扑向沈夜。
沈夜原不愿理会玑玄子,不料却给了这老匹夫可乘之机。
只见玑玄子就像条滑不溜丢的老泥鳅,一下游到了沈夜肩上,让人要抓抓不住、想甩甩不掉,着实防不胜防。
玑玄子再一个翻身,便骑到了沈夜的脖子上。
“小子,本尊不管!你把本尊的酒还回来!就是吐,也得给本尊吐出来!”这老孙子一副誓不罢休的架势,挥舞两条小短胳膊,才不管沈夜伤势好没好全,小拳头一顿猛捶沈夜胸口,一点形象都不顾。
却也是因此,他坐得高、望得远,瞧见了些许沈夜瞧不到的状况,马上吧唧吧唧嘴:“哎呦喂,那个小朋友这是要去哪儿?!不是吧不是吧,他该不会是——”
沈夜听到“小朋友”三字,眼神骤然一紧,肩膀一个抖动,就将玑玄子从自己身上甩了出去,教他一个倒栽葱,吃了一嘴沙。
可当沈夜急切再抬眸时,却早不见萧弋踪迹。那束清癯而缥缈的玄影,好似已化为一缕轻烟,消融在海天之界。
玑玄子骂骂咧咧地爬起来时,却连沈夜也一块儿瞅不着了。
沈夜当然猜到萧弋去了哪儿,脑子里当即只剩一个想法:这家伙不要命了……
罢了,既然那家伙豁得出去,那他沈夜舍命奉陪便是。他绝不会让那家伙有事。
“哎,这一个两个的,怎么都这么不惜命!算了。去吧去吧,本尊还能拦着你俩不成!没了小丫头那个拖油瓶,凭你俩的本事,本尊相信不会出大事!这样也好,快去快回,找到要找的东西,咱们就赶紧离开这座岛!这儿当真一点都不好玩,本尊早就待腻了!”
玑玄子深长慨叹,蹲在岸边玩起泥巴。
“嘿,这两个小家伙,分明般配得很啊,奈何一个戳不破、一个看不穿,中间还隔着个糟心的小丫头……呵呵,要不怎么说是年轻人呢,谁没在年轻时经历过一场情路坎坷!没关系,慢慢你们就懂咯!呜呜呜,就是可惜了本尊的好酒!酒啊酒啊,本尊的心都要碎了!”
转眼天就快大亮。
又是云层浅薄、艳阳高悬的一日。
好天气,就适合干些正经事儿。
萧弋正是这样想着,才会在与沈夜分离后,便静悄悄地孤身直入密林。
棚屋地下的那间小屋子中,圆盘机关还缺两枚玉器方可开启。
既然在沙岸上寻到的枯骨,一具身上都对应有一枚玉器,那剩余寻不到的两具尸骸,很可能就在密林之中。
更何况,能吃人的林木深处,天机令兴许也在。
萧弋知道玑玄子没骗他,往后,他的身体只会一日不如一日。
别提动武,再过一阵,他可能就连走路都费劲儿了……
是以,他不愿也不能再等。
原书里说,天机令这件大宝贝,乃是助力大邺太/祖定国安/邦的一大利器,那他必然得去为沈夜找找看。
如若能找到,对沈夜日后对抗书中的头号反派、往生楼的幕后操控者,一定大有助益。
林子依然是那座林子,也依然和初来乍到的那天一样,机括关隘多如牛毛,踏足其中时一不小心,就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从地上伸出的暗枪、长着倒刺能把人夹成柿饼的墙、一滩滩瘴气四溢的沼泽、自然也更少不了从天而降飞速旋转的金刚轮……碰到过的没碰到过的,随着逐步深入,萧弋反正都碰到了。
除此之外,他还真就在林中撞见了又一具骸骨,并从这位先辈身上,获取到第六枚玉器。
好在反应够机敏、身手够矫捷,萧弋一路穿梭林中,避开会移位的树木、走过会改变的道路,历经重重险阻,终于接近了密林的中心地带。
萧弋的身体也在此际到达了极限,再往前走几步,他就感到喉头一阵腥气上涌,随之而来的,便是满口鲜血如山洪倾泻。
心脏与肺叶都似遭着冰川激流的千刀万剐,萧弋咳声不止,腰背都已没法儿挺直,不得不扶着身边一株小树急剧喘息,脚下方寸土地,皆被他咳出的血色染红。
他拿手背拭了把嘴角,抹去唇边的血渍,满不在意地又将手在身间蹭蹭,休息片刻便准备继续前行。
举目前望,可见林子正中央有一大片空地,难得地寸草不生,与四周草木遮天的环境一比,极度格格不入。
萧弋正打算前去一探究竟,岂知脚尖都还没离地,就见他倚靠的那株树后,忽而多出来一条颀长的人影,冷冷清清,悄无声息,瞧着很有点渗人。
萧弋无奈哂笑。
不愧是本事比天高的男主呀,一道尾随着他,却教他毫无所察。
他刚刚那咳不成声的窘迫,也一准儿被一览无余。
“沈夜,你还真是好兴致……”萧弋不得已转过身来,扶额浅叹,“这么偷偷地跟着我,很有意思么?”
沈夜这时已回归了冷峻之姿。他侧目瞧了瞧萧弋脚下的血迹、又再看看萧弋苍白如纸的面庞,一双渊目深沉无波:“自然有意思。有你在前方先行,我跟着你,便相当于预知了凶险,所以来到此地,可谓毫不费力。”
“这么说你该谢谢我。”萧弋漠然冷哼。
“没错,该谢,”沈夜往前迈出一步,将自己的身躯挡在萧弋身前,“接下来便换我探路,就当是我对你的谢礼。”
“却之不恭。”萧弋面无表情地别过脸去,再度抵唇低咳。
打这时起,萧弋同沈夜都不再开口,沈夜在前、萧弋在后,两人就这样形同陌路地走往那片空地。
离得空地近了,沈夜便停下步伐,从地上摸起粒儿小石子,向前方抛去。
小石子落地之际,空地周遭无数肉眼难见的边边角角,瞬息之间便射出了成百上千支寒光森森的利箭。
假如踏上空地的是号大活人,那就铁定逃不脱被射成筛子的命运。
诚然,萧弋和沈夜谁也没被射成筛子。
俩人安然无恙地瞧着乱箭扫射完毕,便又绕着空地转上了一圈。
过后稍时,沈夜小心翼翼踩下了一块略微凸起于地面的石砖,紧接着便听震耳欲聋的机括运转声响起。
狂沙席卷、地缝开裂,惊天动地的巨石轰鸣中,空地中央,自地底冉冉升起一座高台。
待一切尘埃落定,机括运转停歇,萧弋定睛去看,只觉得这座高台与敖人后山的祭台有些相似,但远比敖人的那座宏伟壮观。
高台正前方筑有笔直的石阶,沿石阶上行可直达台顶。
一方又长又宽的石盒,就嵌放在台顶的高架上。
却不知这石盒里头装盛的,是否就是传说中的天机令。
萧弋正欲登上高台,沈夜却又将他拦下。
“恐仍有危险,我去。你在下方接应就好。”沈夜目色冷凝,口吻决绝。
然而沈夜只不过踏上第一级石阶,就又有意外来袭——这座天机岛,毫无征兆地,猝然又“地震”了。
这回的震感,比之前那次要猛烈上百倍千倍,毫不夸张地比喻,整座小岛拔地摇山,再没一处水平的陆地,简直像要翻个底儿朝天般。
接踵而至的,便是林外海岸腾起的滔天巨浪,直冲云霄、似有千万丈高。
巨浪之中又似是有着别的什么东西,黑压压一片隐在层层浪花中,如一堵幅员辽阔的高墙,却又能前后左右地放纵摇摆。
这滚滚巨浪,好像正是被这东西一掀而起。
涛涛浪潮说砸下来就砸下来,一大片林木顷刻被淹没。
萧弋与沈夜二人身在林中,转瞬之间,就要与这座高台一起被巨浪吞噬。
“沈夜,当心!”
“萧弋,小心!”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地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嗯,更新来啦,小可爱们食用愉快,爱你们,啾咪(づ ̄3 ̄)づ
感情戏咱们循序渐进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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