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希音心不大,但笃定了主意也不会再修改迂回。
她连夜乘坐飞行法器离开了合欢宗,在白玉舟中简单用玉简和薛屏说了说自己过段时间再回来。
她手肘撑在桌子上,手指搭着脸,有一搭没一搭的思绪放空。
见气氛不对劲,白苍苍提心吊胆地歪着兔头看了一次又一次,欲言又止。
白希音偏过头去,“你要干什么。”
“没啊!”
正在这时,她随手丢在桌上的玉简亮了亮,见白希音懒得去拿来看讯息,白苍苍立马蹿到玉简旁边,低头用爪子碰了碰。
看完后,白苍苍发出一声巨响,差点连同通讯玉简一并从桌子上翻下去。
它支支吾吾:“白姐,方才薛屏长老说,宋元乾离开合欢宗了。”
“知道了。”
白苍苍对她表现出来的态度有些不确定:“宋仙君追过来了都不要紧吗?”
白希音瞥它一眼:“他又不是合欢宗弟子,如今也没有非要在合欢宗呆着的理由,不离开做什么?”
宋元乾是奉天宗首席大弟子,前途不可估量,留在合欢宗本来就是因为她的缘故,才耽搁没走。
现如今一切都推回正常,他自然也会回奉云溪当他的首席大弟子。
以后应当也不会再见面。
听了她的回答,白苍苍安静了一会儿,“白姐,你真的不喜欢宋仙君吗?”
“我为什么要喜欢他?”白希音反问。
话说出口时她一怔。
宋元乾也没什么不好的,他很好。
虽然两人相处那几天宋元乾总是逼着她修炼,却也不曾用言行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
去下仙洲她说害怕,宋元乾也尽职尽责保护她。
话问出口,白希音安静下来,不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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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天,白希音一路从合欢宗所在的祁山镇东行,贴着奉云溪转到去了下仙洲。
经过奉云溪的时候她没刻意遮挡自己,在奉云溪的修士太多,各大家族每年都会与奉天宗产生不少交集,她经过的这段时间也是如此,人来人往中,她并不特别。
再加上如今半步金丹的修为让她魔息控制的很好,不再会像是初次碰到宋元乾的时候一样,魔息四散。
只是某日在奉云溪休息的时候,听着旁桌的修士谈论起修真最近的事情。
她听到对方提及宋元乾的名字的时候,心绪又乱了。
“奉天宗的宋元乾听说前段时间出现在合欢宗,估计奉天宗又要贡献弟子吃尽合欢女修的苦了。”
“魏兄你这就不对了,合欢宗弟子人美性子好,虽说是对情爱一事不太忠贞坚定,但若是能谈风月一场,也胜却人间无数了。”
“我怎么听说他前几日回奉天宗闭关了。”
“还能是什么原因,即便是宋卷王,该受的情伤还是得受,该疗愈不也还得闭关呆着!啊,原来我和宋嫌一样啊!”
“……真没想到修真赫赫有名的天之骄子,也有今天,不知道是合欢宗哪位女修,真是为我辈每天修炼《修真内门十二时辰》出了一口恶气!”
白希音收回视线,不知在想什么。
宋元乾名气响彻整个修真界,有其父在前,他更是注定了要风头无二。
白希音在奉云溪呆了两天,无数同宋元乾相关的传闻传进她的耳朵。
白苍苍一旁兢兢战战不敢多嘴提起,生怕白希音气得用魔息炸了整个客栈。
但它也疑惑不解,白希音既然离开的时候这么干脆,即便是横生变故,宋元乾跟她真情实意剖白心迹,也没拦住她要走。
那白希音应当是不喜欢宋仙君吧,可为什么听着对方好像受了情伤又没多高兴,甚至情绪都比不上宋仙君催着她学到深夜时情绪波澜起伏的大。
总不能真看透一切要出家吧!
白苍苍浑身皮毛一紧!
“你怎么了?”察觉到小白兔惊惧地要昏过去,白希音声音有些低,“是不是困了,那我们回去吧。”
白苍苍看着外面喧嚷热闹的夜景,内心挣扎戏份极多的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重点头。
当晚熄灯后,白希音听着楼下喧嚷声音中掺杂了偶得两句有关宋元乾的话,突然起身,点了灯。
“收拾东西我们走。”
小白兔一直没敢闭眼,听着这话也起身:“去哪里。”
“随便,”她声音放缓,想到一个地方,“就去下仙洲吧,我还没怎么去过。”
小白兔耳朵竖起来,很快想好了地方,“去浮云城吧,浮云城与上次路过的西泽也很近,且属于五城之一,此处与上仙洲接壤,常有上仙洲修士互通有无。”
“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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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浮云城,酒楼茶肆挤满了人。
这段时间举行法会,不少修士路途遥远不辞辛苦来了这里。
这场法会浮云城盼了三年,总算等来,酒楼中吹拉弹唱的乐师都卯足了劲儿,准备大展身手。
“仙君里面请。”
茶楼帘子一掀,露出张清丽傲慢的脸,面若寒霜,清冷出尘。
白希音嗯了声,跨步踏进茶楼,跟着走了进去。
她神情冷淡,穿了一件广袖仙袍,看上去仙气倨傲。
引座的小厮揣摩面前女修的样子像是出身大宗门的弟子,不敢怠慢,连忙带着去了三楼雅座。
落了座,白希音冷淡的收回了目光。
白苍苍从她怀里出来,一屁股蹲在软垫上。
现在就是非常后悔。
它闲着没事建议浮云城做什么?!
来这里之前,它只单单以为是个风景优美适宜放松的好去处。
来了之后却发现,浮云城这段时候要举行法会,也因此往来修士络绎不绝,规模比上仙洲一年一度的游仙会还要大。
既然要举行法会,无数修真界广为流传的话本都开始上演,就从城门经过到这家茶楼,它就被迫听了一耳朵故事。
什么“宋霄血洗念河谷”、“宋元乾只单形影闯宓都幻境全身而退”。
它真不是故意的!
白希音神色平淡,听到这些故事后,并没有表现出来什么不满。
但它可是清楚的记得,白希音在游仙会听了一点和宋元乾相关的故事,就徒手捏碎了一个瓷杯,那会儿他们还不曾见过宋仙君呢!
白苍苍瑟瑟发抖。
台下说书先生讲起故事,白希音琉璃眼看过去,一搭一搭指腹点着桌角。
倏忽,一旁传来一阵吵闹,她微微偏过脸,见隔了一道珠帘后,一位女修掀翻了桌子:“不听这个,换一个!”
随着她的动作,两张桌子之间隔着的珠帘哗啦作响,摇曳不定。
从珠帘缝隙看过去,站起来吵闹不满的是一名绛色长裙的女子,白发红眼。
楼上雅座发出这么大的动静,当即说书先生就闭上了嘴。
她这番举动惹了不少在场修士的不满,当场有人站了起来,凶狠恶煞:“你有什么不满,这段时间举行法会,有什么意见法会上再说。”
“就是,我们还想听。”
“不听你出去,哪有让说书先生闭口的道理。”
二楼对面那桌站起来,一时间茶楼狂轰乱炸唧唧歪歪。
白希音只听了一点,隐约分辨出这是在讲监寮司成立后第一位主人的故事。
这个故事还是宋元乾曾给她顺带提了一嘴,她才知道的。
但那名女修脾气也极为火爆,听闻,三两步走到栏杆前,手碰上珠帘猛地一发力,冲天妖气炸开她面前碍事的珠帘。
用来装饰遮挡视线的琉璃珠子噼啪乱爆,白希音和她只有一帘之隔,首当其冲被一把珠子袭击,所幸她跟着宋元乾修为上去一些,躲闪顺利并未受伤。
躲闪过程中,两侧帘子也都受了害,撤掉帘子看清对方长相后,白希音突然顿悟了。
难怪对方突然脾气这么大。
原来是名妖修。
方才台下讲的故事正是妖域共主在悬风桥设下困天阵围剿周畅,反被周畅反杀的故事。
这件事说大不大,妖域向来极为混乱,往常内部纷争不断,比起魔域数十年不会换一位魔君,更习惯于大妖之间相互倾轧。
可这故事就和魔域被迫给修真仙君找孩子深深刻在魔域耻辱柱上一样,妖域从来对这件事闭口不谈。
照理说这件事已经过去三百年了,事情既然已经过去,发生时的人也已经仙逝多年死无对证,但只要是妖,这件事就一点也过不去。
而且和人魔对立不同,魔域魔族追根溯源先祖也是人修,只不过是心魔横生堕魔的仙人,其后千百年,魔族才与人族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