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方镇试炼的弟子多半还在观望这次法会盛宴最终花落谁家,也因此,试炼时间设在法会后。
白希音再三确认了几次时间,才松了一口气。
下仙洲的冬天要格外长一些,初冬时节已经是大雪纷飞,千里冰封。
法会也逐渐快到了尾声。
宋元乾在下仙洲的呼声也一次比一次高。
其实这场法会宋元乾一开始就没打算参加,也只是为了激励白希音上进心才报名的。
因此无论结果如何他也不会多在意什么。
但这场结果放在白希音眼中则是十分重要。
毕竟法会结束后,她就要跟着宋卷王回奉天宗见奉天宗掌门,说不定还要入籍奉天宗:)
法会最后一场比试则是斗法。
剩余的修士全为剑修,因此定胜负的方法自然也是比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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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东方,一道天光从云层缝隙渗透,风霜停歇。
比武场已经聚满了修士,无数剑修从南到北,从上仙洲来下仙洲。人群簇拥,褐色的衣衫相互挨着。
一道白色的身影站在人群外的高地,同样翘首看着即将比试的剑修。
法会再难重现,得天独厚深受天道眷顾的修士也再难找。
相浮目光落在宋元乾身上,又将他与旁边魔修的动作收入眼底。
见到那名上次一同见过的女修踮起脚尖突然亲了一下宋元乾侧脸的时候,他自若地将目光放远,落在群山之间,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
不远处,受到阵法禁锢的高楼上,一名华服年轻的女子借着他的视线看见了一切场景。
那道浅淡的目光环视四周后,虚虚实实的落在了一处隔了层层轻纱的客栈,然后停了下来。
相浮唇角微动,面上神色柔和了许多:“公主。”
相隔重山,白玉京高楼上的明颂公主起身,隔着琉璃窗看出高塔。
白玉京主人设下的阵法太过狠毒,她的目光看不远,只能影影绰绰看清清晨街巷中的积雪,和沿路叫卖的混沌小摊。
但她也留了一招,早早准备好了,借助别人的视线看远。
即便是困于囹圄,也能窥探天下。
她借助法器,短暂的将目光借助相浮,停留在宋元乾身上。
寒风溯雪中,她目光注视下,宋元乾若有察觉,散漫的目光定定地穿过人群,准确无误地和那道视线目光交错。
“怎么了?”
白希音抬起头,看向宋元乾。
天冷,魔域大魔不太抗冻,即便是大氅和外袍上绣了无数符箓,她还是有些瑟缩。
一双伸出来的手指尖冻的通红,鼻尖也红,她伸出手后,又快速缩了回去,然后侧着头,十分苦恼的看着大氅的系带。
今天出来的早,系带没系紧。
她穿了一身白色海棠的大氅,在白雪中更是映衬的肤白凝脂。
宋元乾看了她一眼:“没什么,方才有人看我。”
他没多说什么,修士本就能感知天地,他只一眼,就认出人群之外的那人是谁。
只不过,他察觉出看向他的那道目光有些不同,像是另一人透过那双眼睛在窥探他。
宋元乾没多在意,他伸手将白希音一直盯着的系带重新系好。
他这几天一人钻研剑法,加上突破在即,因此没多抽时间督促白希音上进。
趁着空闲,白希音又重试针线,用剩下的大氅料子给小白兔缝了一个小斗篷。
宋元乾随手拎起被斗篷包裹的小白兔,塞回白希音怀里,见她突然被重物坠了一下,还打笑道:“给你暖手。”
白希音抱着徒然重了几斤的大白兔:“……”
很可以。
宋元乾这个样子一看就是心理素质良好,完全没有任何紧张可言。
她其实还开发出了别的技能,连夜用功法缝了一对护腕。
想了想,还是决定现在就给。
其实白希音出门的时候就想给出那对护腕,但是只顾着紧张,也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
现在想起来,她犹豫了一下,慢腾腾拿出白色海棠花纹的护腕。其实这还是她做的大氅剩下的布料,又给白苍苍做了一个小斗篷后才给宋元乾做的护腕。
拼接的地方她小心翼翼地用真元绣了几片粉色花瓣,看上去也十分和谐。
“伸手。”
说完后,她就更加羞涩,但转念一想,这又有什么好害羞的。
于是她更加理直气壮:“快伸手。”
宋元乾莫名其妙伸出了手。
六角雪花团成小团,落在他的手上迅速凝结成水珠。
然后看着白希音从储物镯摸出一个毛茸茸的东西,他沉默片刻问:“你要现在给白苍苍换衣服。”
“?”
他道:“行是行,但是这不款式都一样吗?”
有那个必要非要现在换吗?
白希音:“……”
她脸上的羞涩转瞬即逝:“我为什么要冻死小白兔。”
“那你要冻死我?化神期修士运转周天就能隔绝风霜。”
言下之意就是他也冻不死。
白希音忍不住道:“你闭嘴。”
她搓了搓手,同样运转周天,魔修和人修不同,她冬日运转周天时真元总会不自觉凝涩,索性直接用冲天魔息将自己体内凝固的真元冲散。
然后抖开了两个护腕,将其中一只塞到宋元乾手中:“拿着这个,把另一只手伸出来!”
宋元乾不明所以,但还是配合的伸出了手。
紧接着,一个精致秀气的白色护腕就戴在了他手上。
白色的,煞是可爱,包边滚了一圈绒毛,还绣了两朵海棠。
他呼吸突地放缓,视线落在了上面:“送、我的?”
他很是惊奇,又有些不忍将梦碎掉。
他向来不可一世,奉天宗弟子敬重敬仰他,但是很少有弟子敢于和他交流,除非是不得已或是奉天宗委派的任务。
长老们又因为他并没拜师,加之宋霄地位,对他不会指点指正多说什么。
但现在……好像很不一样了。
白希音见他突然顿住,十分不满的从他手中拿出另一只护腕:“伸手!”
见他没什么反应,只好自己伸手去拉,好在宋元乾也乖乖任她去拉。
两只护腕戴上后,白希音有些后悔。
宋元乾身上穿的是一件深色大氅,带回到演武场比试应该会脱掉大氅,那露出来的是一件竹青色的圆领锦袍,配上护腕也不合适。
她犹豫了一番:“要不还是摘下来吧,好像不太协调。”
“怎么不好看?”宋元乾瞥了一眼,十分满意的将手垂下,“谁有意见叫他来飞光剑前说。”
白希音:“……”
你都动用暴力了。
那谁敢有意见啊:)
“好了。”宋元乾唇角弯了弯,“在这等我,或者回客栈等我。”
“那还是在这里等你吧。”
她目送宋元乾脚尖一点,一道疾风夹杂着冰雪在他脚底托起他,三两步一点,便腾步到了演武台。
宋元乾一露面,乌泱泱的人群中便爆出一声声欢呼。
白希音站在原地,莫名生出了点与有荣焉的感觉。
毕竟她和宋元乾现在是只差合籍的道侣关系,四舍五入后,夸宋元乾不就是夸她。
但三秒后,她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宋元乾手腕上带的护腕实在是有些显眼,一旁一位无极宗女弟子戳了戳旁边一同前来的女修的胳膊:“那位宋仙君手上带的护腕好像换了。”
“一看就是那名合欢宗女修做的呗。”
人群密密匝匝,声音一时也消退不下去,因此那两名女修并未刻意降低声音。
“也是,你看他护腕的花色和那名女修身上的大氅明显是一块料子。”
“而且你看那名女修手里抱着的兔子,也是同款花色。”
“对啊对啊,一家三口。”
两人突然面面相觑,安静如鹌鹑。
“……”
“……”
那名女修大为震惊:“……该不会,这名女修其实是一只妖修,那只兔子,兔子其实是……宋元乾、那个、那个儿、什么吧……”
另一位女修沉痛的点点头:“倒是有一个话本也是这么说的。不然成天抱着一只兔子做什么。”
白希音:“……”
你管我啊!
我就不能想扮演嫦娥吗?!!
这两名女修的话,无疑让白希音原本平静的心情变得沉重起来。
但还没等她有所表态,悬挂在高楼之上的钟鼓就被敲响。
她只好收了视线,专心致志看着宋元乾如何如何比试。
而且,确实看宋元乾挥剑要比听自己的八卦故事有趣的多。
宋元乾对上的是一名散修,据说曾经是上仙洲禅修,但后来被逐出师门后就流落在外,自己修炼,一百年间也已经成为了赫赫有名的一方大能。
两人比试间,剑意横窜,劈风斩雪。
白希音一边听白苍苍给她做现场解说,一边不住跟着宋元乾的动作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