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玉笙见状,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朝她温柔一笑。
男人似乎在这地方停留了一段时间,见连个人影都找不到,又赶紧离开了此地,毕竟他额头上可是还在流着血。
他咬着牙恶狠狠的回头看了一眼扎在树上的那根细带,一把大力的拽下细带,愤怒的离去。
待男人远去后很久,傅玉笙才环顾了下四周,见四处静谧无声,连个麻雀都看不见,这才从草丛里站了起来。
可惜蹲久了,双腿早已麻木,差点没站稳,缓了好一会儿,才稳住身子。
那女人见她们已经安全了,这才从草丛里爬出来,不过她聪明的坐在地上,轻轻敲打着自己麻木的双腿。
片刻后,女人双腿恢复知觉,她才站起来,狠狠跪在了傅玉笙面前。
正在试图找回方向的傅玉笙见状,吓得连忙将跪在地上的女人一把拉了起来,“姑娘你这是做什么呀跪天可以,跪我可不行啊我只是和你一样的凡夫俗子,可担当不起这跪啊。”
一边说着,还温柔的蹲下替女人拍了拍膝盖上的草屑。
话落,就见那女人目光呆滞,昔日艳丽洛阳的名妓,此刻却是蓬头垢面,头上还有着草屑,和往日那艳丽夺目的女人完全不一样。
她不可思议的望向面前美丽高贵的年轻姑娘,语气颤抖的说道,“和奴一样吗?我们一样吗?”
此刻,玲娘有些紧张,从来她们这些人都是遭人嫌弃,恨不得一个吐沫星子将她们喷死,洛阳城多少人希望她们就此消失,她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说这种众生平等之话。
傅玉笙瞥过脑袋,好奇的望了她一眼,“难道我们不一样吗?我们的生命同是上天所赐予,同为受造物我可没有权利去骂你,排斥你,因为我们都是一样的呀。”
说完,小姑娘悠哉悠哉的坐在草地上,随手摘了根地上的狗尾巴草,将那生长旺盛的狗尾巴草递给玲娘,笑吟吟的说道,“这狗尾巴草送给你,不要想之前那些事了,好好活下去,你刚刚还想自.杀?你听说过一句诗吗?”
玲娘接过傅玉笙递过来的狗尾巴草,跟着她一同随意的坐在地上,听闻好奇的望向她,“请姑娘告诉奴何诗?”
傅玉笙望着草地,眼里充满着欣赏,她淡淡开口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那女人跟着傅玉笙的目光望向草地,她目光干净,毫无杂念,虽是身为娼,但却也是从小爱读书,也看过一些诗词歌赋,现下听到这诗,眼里闪过一丝动容,“这诗奴是知道的。”
“那亦也明白这其中之理了,小草都如此珍爱上天所赋予的生命,更何况我们人呢?岂不是应该更加要爱惜自己的生命,包括自己的身体?”
话落,她若有所思的望向一旁正在垂听的玲娘,瞧见她澄澈的眼里,闪过一丝羞涩。
见她并不避讳自己所讲的,傅玉笙又继续开口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你的身体其实也是上天所赐予的,你随意糟蹋这宝贵之物,将它贱卖,本就是有违常理,更何况,那些男人还亦有家室,插足有妇之夫,可为壮举?”
傅玉笙说的是风淡云轻,但却是说到了玲娘骨子里去了,她听的心里一片懊恼,连忙摇了摇头,“是奴的错。”
见她满脸通红,直是低头羞愧不已,傅玉笙随即露出温柔的笑容来,她轻轻的拍了拍女人的肩膀,轻声细语道,“不过如若你能及时悔改,也便是可敬可佩的。”
那女人听闻连忙抬头抓住傅玉笙的手,眼里满是泪水,“奴知错了。”
“这世间有多少女子走上错路,不过如愿及时回头,那也是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说完她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衣裳上面的草屑,美丽清纯的眼里满是星光璀璨。
看的女人满脸羞涩,她从未见过这般纯洁如玉的姑娘,就好像是天上的仙女般温暖。
傅玉笙抬头看了看太阳,见天色不早了,打算早点赶往医馆,但是她又看了眼正愧疚的望着她的女人,无奈的摇了摇头,“姑娘,以后不要再自称奴了,我们都是平等的,没有什么贵贱之分。”
说完便朝她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听了她说的话,那姑娘心里似乎是被打开一般,烦躁不安了这么多的心,在这一瞬间,似乎是一下子通透了,她看着那仙女离去的身影,嘴角终于扬起了多年未曾有过的轻松笑容。
这一刻她原谅了自己,原来释怀放下便是最好的方法。
从今以后,洛阳名妓玲娘将再也不复存在,她那肮脏污秽的身体将随着过去的时光一起埋藏,而现下活着的是崭新的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