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寒冽跟在仪仗队伍后边,与宗寒岭和旬嫣朵的轿撵遥遥相望,眼瞧着身边的红墙碧瓦匆匆而过,似乎能想起来一些小时候的事情,记得自己长在宗寒珏的膝下,他与皇嫂大他许多,似乎是他的父王母后一般,衣食住行,开悟启蒙,教他读书习字,还说,等他长大了,要给冽儿指一门称心如意的婚事,给冽儿娶上一位和善贤良的妻子,他们给予了全部的宠爱与宗寒冽,然而这些事情在他的心里随着年月,模糊的不成样子,反倒是五王乱政的时候,他被迫给一个太监下跪求一条活路,可是那太监居然要他手上母亲留给他的唯一的戒指,自此才与他换了衣裳,送出宫,出宫之后他浪迹在街上,与乞丐抢食,任何一个小孩都可以欺负他,他们拿着石块扔打在他的身上,他的身上一直到被旬令唐找到之前,都没有一块好的地方,不是青紫,就是流脓溃疡,而孟国公的到来,带他脱离了这种生活,叫他不在抢食残羹剩饭,遭人毒打,这些映在他的记忆里,在无数个日日夜夜,挥散不去。
“冽儿。”
忽然被这个声音打断,宗寒冽回神过来,宫人停下了轿撵,已经到了坤宁殿,宗寒岭跟旬嫣朵站在一起,宛然如一对璧人,在他的前面召唤他,他起身之时,头有些发晕,在抬眼的时候,仿佛远处站着的人是宗寒珏与他的皇后,于宗寒冽如父如母的两个人,他不可思议的叫出了声音:“珏哥哥!”
声音虽然不大,却足够落在了宗寒岭的耳朵里,他心中一愣,又轻声唤了一句:“冽儿。”
这时,宗寒冽定睛一看,才发觉,那站着等他的是宗寒岭。他定了定神,走到宗寒岭的身边,说道:“许久不坐轿撵,颠簸的有些不舒服。”
宗寒岭静静地端详着他的脸,这幅脸孔多么的熟悉,恍惚间,他竟觉得寒冽有些神似寒珏,等着宗寒冽走到他面前,他又回过思绪来,不是寒珏,是寒冽,亲兄弟之间,长的相像,又有什么奇怪。但是宗寒珏是这座皇城的禁忌,他的名字不允许轻易被提及,宗寒岭俯下身子,借故为宗他整理衣衫,在耳边嘱咐宗寒冽,悄悄说道:“你刚回来,要小心,皇城之内,隔墙有耳,以后不可以在提起宗寒珏的名字。”
宗寒冽闻之,诧异的的抬起头,又缓缓说道:“知道了皇兄。”
“皇兄,我突然感到身子不适,坤宁殿,我就不进去了,请皇兄允许我回到清宁殿休养。”宗寒冽突然说道。
宗寒岭关切的抚摸着他的额头,喃喃说道:“是有些发热,我命人送你回去。”
“不……不用,皇兄,我想走回清宁殿,与这皇城也是六年未见,我想,在看看。”宗寒冽说道。
宗寒岭注视着眼前的少年,轻笑道:“是该好好看看。”
“来人,护卫冽王子,要是冽王子有什么闪失,朕叫你们亲卫队所有人陪葬。”宗寒岭说道。
宗寒冽转身离去,身后跟着大批的护卫队,宗寒岭目送着弟弟离开,旬嫣朵拉过宗寒岭的手,说道:“外边天冷,陛下快进殿里吧。”
青灰色的石板路蜿蜒曲折,也不知道绕了多少个弯,走了多少时候,宗寒冽才转悠回清宁殿,从前都是总寒珏带着他,穿过宫城内的一条条路,回到这里,后来宗寒珏成了太子,昔日的笑话还绕在耳边。
“若日后登基为天子,必定要封冽儿做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宗亲王,永远生活在宫中,就在孤的身边,长长久久,久久长长。”
想到这句话,宗寒冽不由得念出:“长长久久,久久长长。”
“皇兄,你可能看到,你的冽儿回来了。”说罢,跌倒在清宁殿的正殿中央,失声痛哭。
随行的宫人悄悄将清宁殿这边的消息递给坤宁殿,如实的禀报宗寒岭。
那宫人说道:“冽王子在宫里溜达了好大一圈,回到了清宁殿,回到殿里,站在大殿中央,就重复着一句话,长长久久,久久长长,而后便跌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宗寒岭听后,将手里的杯子狠狠的丢掷在地,怒道:“地上冰冷,怎可叫冽王子坐在地上!一群糊涂的东西!”
“陛下今日的脾气大的很,凡是跟冽王子沾边的事情,都会让陛下失了心智,妾身觉得,陛下这样不妥。”旬嫣朵冷静的说道。
“朕唯一的弟弟回来了,朕不能在失去他……嫣朵,朕以为,你会明白我。”宗寒岭苦笑着说道。
帝后的这段离心之言,不多时,就传到了旬令堂的耳朵里,他诡笑道:“宗寒岭啊宗寒岭,我能抬举你,也能踩下你,可别怪我心狠,到底是你不中用了。”
“大哥说的是,看来咱们养宗寒冽那个小子,还是有用的。”赵国公说道。
“还没到他展示的时候,你叫宫里头的,都精神点,有消息要立马递出来,我要第一时间知晓他们兄弟的事。”旬令堂说道。
“是。”
旬令堂坐在太师椅上,露出阴险得意的笑容,他信心满满,两个黄毛小子,有什么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