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自有人善后。
明日一早,太妃便可名正言顺的病故。
殿外,秦安急匆匆走来,穆东亭看他一眼,说,“我要去苏州,明日启程。”
秦安语气甚急,“东宫密令,急召您回京。”
穆东亭立在殿门处,拧着眉,凤眼微含。
秦安劝他,“爷,苏州早晚可以去,咱不急在这一时,正事要紧。”
夜微凉,有风絮絮的吹过来,吹乱了人的心绪。
*
两月后,深秋,京都,长安伯府。
长安伯世子陈焕之女陈素,毓质名门,孝婉恭亲,册为贵人,纳以内宫。
陈家众人跪在堂门领旨谢恩。
陈素叩拜,谢圣上隆恩,再叩拜,接旨。
不顾身后许许多多匪夷所思,议论纷纷的目光。
她抬头望向茫茫的天,嘴角含笑。
这么些年,她仿佛第一次敢堂堂正正抬起头,看着陈家的大门,看着天,看着所有人。
身后她的姨娘仍谨小慎微的跪着,陈素想,该出头了,也该熬出头了。
下方人群中,陈鸾也跪着,面纱已经摘下,脸上留下淡粉色的疤痕,敷了脂粉,倒不是那么明显了。
世子夫人按下她紧紧攥着的手,用眼神示意她不可失礼越矩。
看着陈素起身,在众人的簇拥下离开,陈鸾缓缓站起,目光里淬着阴冷,“这下她该得意了,贵人?当真好风光!”
世子夫人叹了口气,也不知该如何劝她,“罢了,你也收收心吧,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也强求不来,总归以后,你父亲和哥哥会给你安排好一切的。”
世子夫人拍了拍她的肩,“陈素如今不比从前,她得了册封,便是宫里的人,咱们再动不得了,若有半分闪失,圣上要问责陈家的,况且你哥哥正和易家议亲,这当口也不能出事,我的儿,你就安分些,由她进宫去吧。”
陈鸾冷笑一声,“安分些,我又有什么本事能不安分呢?倘使我有些过人的手段,又怎么会让人把我害成这样?”
想起这茬,世子夫人便来气,“怪就怪陈霜那贱婢子太狠毒,现下她在我手里熬着,我断饶不了她,必要给她配个恶毒人家,叫她永无出头之日。”
宫里头,皇后娘娘正翻着秀女册子。
打头第一个便是陈素,封贵人。
皇后看着便笑了“这一批进来的,大多封的采女,只几个家世出挑的给了才人,这位陈贵人,拔了头筹,得了个贵人,皇上很给她脸呐!”
身旁的嬷嬷道:“皇上是给长安伯府脸面,毕竟是陈家第一个入宫的姑娘。”
“一个庶女罢了,没什么可抬举的,”皇后合上册子,“可惜了,白瞎一个贵人,罗家送进来的是嫡女,也就给了个才人,贵人给罗家就好了,旨意下去,罗家只怕不高兴呢!”
嬷嬷笑说:“贵人才人,都是皇恩,都是圣上和娘娘的恩赐,岂有不满足的道理?”
说着又道:“不过这位新封的陈贵人,听说很有几分本事,选秀那日,跟着宫里大嬷嬷呢,还能跑错路,穿着秀女的衣裳,衣领上掐着花,在武英门那碰见皇上了,也是蠢人自有蠢办法,还真叫皇上记住了,这种犯大忌讳的事,要不是皇上瞧中了她,只怕责罚少不了,名声也毁了。”
皇后闻言笑意更甚,对这素未谋面的陈贵人越发感兴趣,“看样子又是一个不省心的。你当她蠢,人家那是豁的出去,管她故意的还是凑巧的,这不是豁出个贵人来了吗?你瞧着吧,等进来了,才有好戏看呢!”
嬷嬷也笑,“娘娘不必管这些,且看下面那些人斗吧,有本事的呢,就斗上来,没本事的呢,就斗成人家的垫脚石,只看她有几分本事吧,年年不都这样吗?”
“就是慧妃娘娘,又要闹脾气喽!”嬷嬷一撇嘴,略有些嘲笑的意思。
“她也是,一把年纪了,还喜欢跟这些小姑娘争风吃醋。”皇后兴致缺缺。
嬷嬷哼道:“太子妃不也是一个样?一个宗族出来的,真是一个学一个!”
皇后嗤笑一声,一个宗族?太子妃跟慧妃确是出自一族,不过三弯九转,并没多大关系,再者太子妃那一族可比慧妃那一族尊贵多了,也就慧妃喜欢腆着脸往上凑。
皇后抿了口茶,凉凉道:“太子妃也是个扶不起来的,上不得台面,听说如今东宫里都是良娣在管事,太子妃根本压不住她。”
嬷嬷回:“太子妃从小养尊处优惯的了,自然脾气大些,穆良娣温善,更得太子殿下喜欢。”
皇后冷声,“太子妃是太狂妄了些,太子是君她是臣,岂有反驳之理?她家世的确不错,对太子大有裨益,可是良娣有穆家,也不差她,还有儿子,更是远胜于她,她再这样不知悔改,不敬太子,挤兑良娣,以后有她的苦果吃。”
嬷嬷点头,“良娣都这般受挤兑,下边人更不用说了,照奴婢看,太子妃本就不得君心了,何苦还去斗这个气,不如笼络交好嫔妃,把自己的位置坐稳,也叫旁人更敬重她些。”
皇后笑,“你一个奴婢,活的比她明白。”
嬷嬷唉呦一声,“这样人,以后怎么担当的起一国之母呢?”
“一国之母?”皇后似笑非笑,“你太瞧得起她了,照她现在作死的样子,太子还能忍她几年,国母?她未必等的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