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同骤然噤声,下意识抬眸扫了眼,便扫到一张冷得吓人的脸。
“啧,有句话你倒也对了——朕断不会如先帝一般。”他语中一顿,淡看众人,“所以你们都给朕听好,拿『妇』孺『性』命给朕填名声的事,你们想都不要想。若觉得朕这个皇帝做得不好,你们就凭本事将朕从皇位拉下去,别这里着道貌岸然的话,却推旁人去送死。”
众人皆屏息,鸦雀无声里面面相觑。
继而又某一刹间同时神,惶然离席,下拜:“臣等明白。”
“退下吧。”苏曜垂眸,“虚乌有的事情,朕不想再费口舌。徐同——”
“父皇看故去的徐老丞相的面,给了你御史的位。但徐老丞相与朕,可没什情分。”
徐同被这句话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抬眸看去,年轻的帝王神『色』淡泊,已不再看他,手中翻着书,连书页划过的轻响都变得让人心惊。
徐同战栗着轻应了一声“是”,便匆匆叩首,与众人一起退出去。
苏曜气定神闲读着书,待得他们走远,将书一放,走向寝殿。
母妃小鹌鹑,听朝臣们要他赐死她,不知道会吓成什。
他边想边噙,行至寝殿门口,信手一推,余光便门内人影疾步往后避了两步。
苏曜抬眸,目光凝她面:“母妃偷听?”
“没……”顾燕时下意识否认。许是太过紧张,反应得快了起来,“以为你让寝殿……就是让听的。”
她小声嗫嚅,带着一抹掩不去的心虚。
苏曜轻嗤,从她面前过,大步流星走向茶榻。她当即跟,后面跟得紧紧的。
等他落座,她局促不安立了他面前。
苏曜摒看看她:“母妃坐。”
“哦。”她忽而神,点点头,坐到榻桌另一侧去。
低着头闷了会儿,她望向他:“你不杀?”
苏曜好:“朕为什要杀母妃?”
她复又低下头去:“你的名声,很重要的。”
她轻轻着,边边忆他那番话,继道:“皇位也很重要的。”
苏曜轻哂:“母妃下『操』心得倒很多。跑这一趟,不会是为维护朕的名声来的吧?”
他猜她原是为了保命而来的。
只是听到他那,又觉得不大好。
小母妃总是很心软。
便她点了点头:“是,来原是想跟你……”
顾燕时抿一抿唇,深吸气,再度看他:“若你哪天改了主意,还是打算要的命,就给鸩酒,好不好?”
“什?”苏曜拧眉。
“就是……”她踌躇一瞬,就认认真真解释起来,“匕首……下不了手,白绫吊也……也很可怕。”
“……”苏曜神情复杂打量她,“母妃知不知道鸩酒是什东西?被毒死不可怕吗?”
“也可怕。”她低头承认,“但害相权……取其轻。想……想给自己选个最不可怕的。”
苏曜凝视着她,无声吸了口气。
面对生死的时候,多数人首先都会思索如何才能活,而不是如何死得舒服一些。
除非她早就认定自己会死。
他扯了下嘴角,突然升起恶意:“那母妃有什遗言吗?”
顾燕时猛然一颤:“你不是不杀?”
“朕不想杀。”他噙着,没有看她,直视着前方,“但朝堂若闹得厉害……谁知道呢。总要做两手准备才是。”
话音落定,他清清楚楚听到她倒吸冷气。余光不动声『色』划过去,又她的手指局促攥起了裙,松一下紧一下。
他是不是快吓死她了?
苏曜心下满意。
“……”她低着头,想了半晌,终于缓缓起来,“不要告诉爹娘死讯。”
苏曜眉宇微挑:“好。”
“让……让兰月出宫。”顾燕时语中一顿,继续道,“让齐太嫔帮照顾阿狸。”
养了没几日的猫都想到了,她是真的努力交待“后事”。
苏曜压制着意,淡然看着她眉头紧拧苦苦思索的模。
良久,她又:“还有就是……不想跟先帝合葬,可以?还是怕他。”
完,她就偷偷扫了他一眼,眼中含着期待:“以的身份,也不够资格与他合葬的,对不对?”
她的声音低若蚊蝇,带着分讨好,好声好气跟他商量。
苏曜还以一声轻:“怕什?父皇从前嫔妃多,才会没心思好好待母妃。如今故去的嫔妃没有几个,母妃下去,或许就是头一号的宠妃了。”
言下之意:你安心入葬帝陵吧。
顾燕时的脸『色』顿时煞白,他抬眸看,心下因戏弄得逞而生出快意。
接着,他眼看她眼眶一红,明眸覆一层湿漉漉的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