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织大愕,双手忽然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你说什么?”
“那一日,我赶到永昌里茶肆时,只有一个被认为已经死去的女孩留在那里。我将女孩带回宫内,正巧有个名为冰儿的小宫女因病死了,我便令这女孩顶替了冰儿的位置。她头部受了重创,这许多年都记不起以前的事。为了保护她,我只告诉她父母双亡,她便深信不疑……”
烟织尖声叫道:“你说谎!”
鱼尚宫淡淡地道:“我没有什么证据来证明我所说过的话,信不信不过是才人的一念。”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难道冰儿是若泠?八年以来,她都以为若泠已死,想不到若泠还活着!
烟织眼前一阵阵的晕眩,冰儿是若泠!是她亲手将若泠交给了禁军!
她不由自主地喘息着,双手紧紧地握住自己的衣带。太后一心想要冰儿死,只要冰儿一被带到永安宫,马上便会被秘密处死。
是她杀死了冰儿!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八年以来,烟织第一次如此慌乱,以往无论遇到怎样的困境,她都能冷静地对待,可是这一次不同。冰儿会死,她会死!
“尚宫,我该怎么办?”她忽然跪在地上,抱住鱼尚宫的双腿,“你教教我,我不能让冰儿死,我不能。”
“去找皇上,现在他是唯一能救冰儿的人。”
对!皇上,只有皇上能阻止太后。
她立刻一跃而起,忘记了自己刻意隐瞒的武功,以最快的身法向着南书房奔去。所经之处,宫人们都惊愕地张大了嘴,他们只看见一道影子一掠而过,再仔细看时,似乎是才人的身影。
才人怎么可能跑得如此之快?
与此同时,冰儿被带到一个小小的柴房中。
“为何不带我去见太后?”
禁军首领冷笑道:“你还想见太后?太后的懿旨,直接处死,你以为你还能见到太后吗?”
冰儿深深地吸了口气,果然太后是一心想置她死地,只是她还不想死。她和李溶约好了,会等他回来,若是此时死了,他回来看不见她,他一定很会悲伤。
一想到李溶那落寞的神情,她心里便莫名地疼痛起来,她不想看到李溶悲伤,李溶应该永远是飞扬跋扈,意气风发。
“你们不能杀我,我是安王的女人!”她尖声叫道。
禁军首领冷笑道:“太后的懿旨谁能违抗?你莫要怨我们,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
“不行!皇上若是知道我死了,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那几禁军互视了一眼,“你再说什么也是无济于事,若是有什么冤屈,还是向阎罗王说去吧!”
众人将冰儿紧紧地缚在一条长凳上,一名禁军端来一盆水,另一名禁军便拿了几张薄绢。这是一种处死宫人的方法,将薄绢用水浸透,一层层盖在宫人的脸上。宫人无法呼吸,气绝而死。在临死以前,宫人所经历的痛苦无法言喻,是比溺死还要痛苦百倍的。
冰儿眼见着那名禁军将薄绢放入水中,薄绢被水浸透。禁军脸上露出残忍的笑意,持着那薄绢向冰儿的脸上盖来……
有人一脚踢开了柴房的门,脸上的薄绢被掀起,冰儿用力地呼吸着,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呼吸也是如此奢侈的事情。视线渐渐恢复,终于看清眼前的人,原来是光王李忱。
“殿下!”她只说出两个字,便忍不住哽咽,在最困难的时候,似乎总是李忱在帮助她。
李忱微笑:“不用怕,没事了。”
“殿下怎会在这里?”
“幸而安王的侧妃通知我你被带走了,我才赶得及救你。”
原来是秋张二妃,冰儿心里涌起感激,不管她们是为了什么原因,她们毕竟救了她的命。
“可是,太后下了懿旨,殿下难道要公然抗旨?”
李忱却仍然镇定自若:“我即刻去见太后。别忘记,我与太后是叔嫂关系,她就算不给别人面子,也应该给我这个皇叔几分薄面。”
太后真会给李忱面子吗?冰儿忧心忡忡地注视着他。
李忱似知道她在想什么,笑道:“放心,我会保护你。”
他会保护她,这话说得让人承受不起,那语气里透着浓重的关切。光王为何要如此关心她?难道他的心里有她?
她不敢想下去,却又忍不住想下去。不免有些心虚,若是让李溶知道了,岂非要大发雷霆?
太后无法置信的目光自李忱的身上移到冰儿的身上,又自冰儿的身上移到李忱的身上。这个丫头难道是狐狸精转世?居然迷了一个又一个。
“哀家管束后宫,这样的小事竟会惊动光王。”
“这个小宫女在十六宅伺候多时,一向谨慎,从未曾出过纰漏,若说她偷窃太后的东西,臣弟是万万不能相信。”
“人脏俱获,难道是哀家冤枉她不成?”
“太后一向宽宏大量,平日里宫女如犯过错也只是小惩大戒,这一次为何大动干戈。就算东西是她偷的,因偷窃之罪便要处死,似乎有伤太后仁和之心。”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通报声:“皇上驾到。”
韦后心里暗叹,皇上此时应在南书房批阅奏章,忽然到了这里,自也是为了这宫女。这小小宫女到底有何魔力,竟惊动了皇上和光王。
未见李瀍,王才人倒是先赶了进来,看她那惊慌的模样,与平时判若两人。蓦然见到冰儿站在李忱身后,烟织方才松了口气。
此时,李瀍走进来,向韦后请了安,笑道:“朕听说母后心情欠佳,特来问安的。”
韦后蹙眉道:“难道皇帝也是来阻止哀家处置这名宫女?”
李瀍微微一笑:“母后执掌后宫,向来宽厚,朕又怎会置喙。朕只是怕母后凤体违和,才特来探视。这名宫女,五弟甚是喜爱,临行之前,还特意请求朕颁下圣旨,无论这宫女犯了什么过错,都要保她一命。朕已经答应了五弟,君无戏言,想必母后也能明了朕的难处。”
韦后心知李瀍如此说,便再难杀冰儿,她原本也不是心狠手辣的人,只是怨恨冰儿媚惑李溶。“皇儿,哀家却是不放心这宫女再留在溶儿身旁。”
烟织忙道:“不如把她调到臣妾宫里当差,臣妾必当好好管束,不会再让她犯任何过错。”
放在烟织身边,最好不过,不必再担心她缠着溶儿,又可以时时监视。韦后点了点头:“好吧!既然连皇帝都为你求情,便饶你这次,若敢再犯,绝不轻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