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时，绁芊的表情却变得很僵硬，就连那维持了十八年的笑在此时也显得格外奇怪。

“昨天，不是你·····”

他的声音变得很嘶哑，在呢喃着什么，余灵莺没有听清，她想要问，却发现绁芊的脸色煞白，他低着头，浑身的气场变得很奇怪。

不知为何，众人忽然觉得周身一冷，柳轻烟摸了摸自己的肩膀，甚至都有些瑟瑟发抖。

而叶轻风则给她披上外套，还面带疑色的小声嘀咕：“有没有觉得···绁芊有点奇怪？”

柳轻烟点点头，将外套拉近了点，不过她只以为绁芊是害臊了，便上前拉着余灵莺：“余妹妹，不要打扰到绁芊，他昨夜喝醉了酒，现在必定很难受。”

余灵莺刚被牵着离开，随着门被缓缓合上————

叶轻风留了个心眼，他透着门缝偷偷查看绁芊的情况，他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大对劲，于是他就这么一看：

绁芊竟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他果然有问题！到底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绁芊的目光则是缓缓看向不小心掉在地上的玉佩，他轻轻笑了：

“原来····原来是这样·····”

他忽然明白了一切，他以为的昨夜之人只是他的幻想，实际上却是另一个人。

而他自己也忽然明白自己当初为何要留在莹初身边，不是什么心血来潮，不是什么邀请，他是故意想要看着莹初，想要缠着她，因为————他好像爱上了莹初。

他自己也奇怪，自己分明没有任何情感，却总是在遇到莹初后心潮彭拜，目光总是忍不住想要留在她身上，行动总是先自己一步走在保护莹初的路上，尽管她并不需要自己。

【自从，我看到洛辰的记忆之后——我就变了。】

当两份记忆重叠在一起，原本的自己也会变得不像自己。

洛辰的记忆太过刻苦铭心，而绁芊本身的记忆又太过单一孤独，在这两份记忆交叉在一起的时候，洛辰那炙热的情感显然更占上风！

但绁芊本身的意志很坚韧，他并没有成为洛辰，他还是他自己，只是他却继承了洛辰对莹初的爱，继承了那份渴望与执着。

他不懂什么叫爱，但洛辰却教给了他，用洛辰的一生，将爱灌注到如同一张白纸的绁芊身上，让绁芊清晰明白的感受到这份情感，这份不属于他，却存在于他身上的情感。

绁芊拿着自己的玉佩，这块玉佩和洛辰的那块相思佩有些类似，他捏着玉佩，眼角滑下泪水：

“原来，爱是这样痛苦。”

【我就好像一个盗贼，偷走了洛辰的情感，却还对恩人心存不轨！】

“·······”

【我怎能爱上莹初，我怎能盗用别人的情来还自己的愿？我真是卑鄙·····】

他咬着牙，紧闭双眸：

【落樱前辈说的没错，这样的我不配留在莹初身边，我岂能奢望还能回归！我已不再纯净，或许，我就不该离开净魔壇····】

或许是察觉到绁芊罪恶的自责感，眉心的忘仙种子忽然动了一下，随即散发出淡淡的光芒，根系在绁芊心中逐渐深入——

“唔！”

绁芊闷哼一声，他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身体正在逐渐变得虚弱，而且他感觉到自己的痛苦正在缓缓减少，自责，悲痛，爱恨都在逐渐减轻，他一夜之间获得的所有情感全都在渐渐淡去，他曾经那么渴望得到的情感正在被忘仙种子吞食，可现在——他却感到解脱。

【不。】

绁芊猛然睁眼，体内曾经吞食过的莹初之血忽然将种子压制住！情感的流逝在一瞬间被止住，绁芊撑着自己坐了起来，

【我不能遗忘，这份罪孽不能这样被我简单带过，我必须记住我犯下的错误，还要带着这些情绪赎罪。】

他眉心冷光黯淡下去，种子根系也停止生长，残存的情感苟延残喘留在绁芊心里，却显得更加深刻。

可这些情感一旦留下，却让绁芊更加痛苦。

身处在绁芊体内的天九皱着眉，甚至一度怀疑自己这个前世是不是根本就是傻：“既然是情感，又何谈什么偷不偷的，爱便是爱，恨便是恨，何必折磨自己。”

“我能理解绁芊前辈的想法。”

丹参忽然说道，她望着天九，轻柔解释道，“前辈是个单纯的人，他一定是以为自己的爱来自于洛辰而不属于自己，所以他会对对神魔大人感到冲动的事情觉得自责。”

天九挑了挑眉，回头看向坐姿乖巧的丹参理所当然的说：“这我当然看出来了。”

丹参有些诧异，脸微微泛红，又听天九闷声道：“我只是觉得，心是自己的，跳动的感觉也是自己的，和别人有半毛钱的关系。”

可惜丹参却没有听懂，天九叹声气，盘坐一旁不声不响。

“果然，前世今生，虽是同一个灵魂，却让人觉得大不相同。”丹参默默想着，看向视野之外。

门缝外，叶轻风注视着一切，看绁芊奇怪的神情以及他周围那种明显悲伤至极的氛围，他便觉得事情不对。

“我就不应该让他喝酒，他现在好像真的很自责····他方才说，蓝色的眼睛，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叶轻风顿住了，他双眸猛然睁大，脑海里显现出一个宛若神祗的身影！

那个当初将绁芊从混天兽手中拯救出来，伫立在天空中墨发飞舞的女人！！

“圣女莹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