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菡语塞,这个问题她真的回答不上来,在欧阳漓面前,她确实连自己是他孩子的娘这话,都说不出口。
“我知道我什么也不是。”她声音弱了不少:“根本不配站在你面前要求什么。”
她苦涩一笑,笑声微弱,却还是像刺一般扎在欧阳漓的心上。微风吹凉了她吐出的每一个字,连同她快要掏出来的心。
“我会做好自己的本分,不再惹你厌烦,更不会像今日这般不懂天高地厚。”她连连后退,眼神却求助似得看着安,意思是希望他照顾好欧阳漓。
末了,像是想起什么似得又开口补充:“我知道自己一直是你的包袱,哦不对,我应该连包袱都算不上,只是个可有可无,帮您生孩子的工具。我没有一丝不满,毕竟能为天子效劳是我的福气。您放心,只要等到小羽长大一些,我便会离开。不留下给您添堵。这期间,我也不会在出昭阳殿半步,只当自己是个被囚禁的犯人,认清地位。”
她说这一连串的话,几乎没有停顿,没有喘气。像是闷在心里很久的一股气,慢慢地放出来,不急躁也不偏激。
可越是这样,越有震动人心的力量。
还未来得及转身,便看见面前男人,一直摇晃的身子,猛然转了过来。
他盯着她,怒目圆瞪。
“苏念菡!”他咬牙切齿地劲儿,恨不能将这女人的骨头一并嚼碎。
“朕说过,不让你这样贬低自己!你当朕的话是耳旁风吗?”
刚才那些话,每个字都让他觉得眩晕,身子最后的一点力气,在转身看见她发红的耳廓后,被抽光殆尽。
“这难道不是事实吗?”苏念菡像是被抽离了灵魂一般眼神空洞:“难道陛下不是这样想的吗?那个无数次提醒我,不要对高高在上的您抱有非份之想的人,不是您自己么。”
“你!”
欧阳漓急的一句话也插不上,堪堪脱离安的搀扶,身子挺了挺,似要说些什么,却猝不及防地喷出一口血来。
“呃噗!”
“欧阳漓!”苏念菡一惊,脸色当即被吓得惨白,疯了似得冲过去扶他。
在欧阳漓失去意识之前,清楚地感受到,那个熟悉又温暖的怀抱。
“咳咳咳咳”欧阳漓昏了过去,眼睛紧闭,咳嗽却未能止住,嘴角的鲜血止不住地流出,染红她白皙的衣衫。
“这是怎么回事?!”苏念菡泪眼汪汪看着安:“伤还没好吗?不是只发烧么,为什么会咳血?”
安神色沉重,身后的卫兵冲过来将欧阳漓抱起,慌乱之间,他才叹息着吐出几个字来。
“恐怕是陛下的旧疾犯了。”
“旧疾?”苏念菡情绪仍处于失控状态,声音不免大了些:“什么旧疾?他那么年轻,怎么会有旧疾?”
“苏姑娘,今日您辛苦了,要不然,先回去休息休息,换身衣裳吧。”
苏念菡此刻满身满手都是血,可是她如何能放心回去?这都是欧阳漓的血啊,和小羽一模一样的血啊!
安看她的样子,着实也不像是肯回去的。便缓了会儿,开口解释道:“老奴从小伺候陛下长大,这旧疾,已经七八年没犯过了。”
苏念菡虽然惊讶,但安静着不说话,等安继续说下去。
“陛下十三岁那年,因为被人陷害,被送到大理寺受罚,天寒地冻,他却要洗衣干活儿,染了风寒却没能及时治疗,落下后遗症,常年咳嗽。”
“可是,之前没有见他有什么异常啊”
“后来接回宫来,老皇上心中愧疚,便派最好的太医来给小殿下诊治,谁知又遭奸人陷害,在汤药里下毒,幸亏发现的及时,没丢了性命,却也给肺部落下不小病根。”
苏念菡小心开口:“那他都是什么情况下,会犯病。”
像这样控制不住地吐血,犯起病来实在不敢想象。
“陛下他受不得风,也不能动气,更不宜过度劳累,只是平日里陛下性子强,总忍着,所以外人瞧不出异常。等正宫的朝臣们都走了,他遣散了承欢殿里的下人,便常能听见他一声接一声的咳嗽。”
说到这里,安沉沉叹气。
“陛下性子倔,说不得,若差了太医去瞧,他反而更生气。”
苏念菡揪着一颗心,目光空洞。。
安后来又说了些什么,她已经听不进去了,脑海里嗡嗡地响着。风吹干了她身上的血。
她看着卫兵们七手八脚扛着轿撵过来,小心扶着欧阳漓坐上去,他身子软倒着,随时就要被风吹倒了一样。
苏念菡大步跨上轿撵,让他的头靠在自己肩上。
从未有一刻。让她觉得欧阳漓这么需要孤单,这么虚弱。
“欧阳漓,你赶不走我的,你烦我我也要呆在你身边,不让你逞强。”苏念菡声音很嘴唇的气息吐在他的额头:“你昏倒的时候,我好像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