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凌禾打了水,燃起柴火,好温暖他冰凉的身子。
方才在扶着他前进的时候,便感受到了他如同死人一样冰冷的手。
“呃”
朦胧间,那男子紧皱着眉头醒了过来,眼前一片模糊,却将目光逐渐汇聚在一个女子的身上。
她有点胖,笨拙地给火堆加柴火的样子却透露着可爱。
“我”他刚张了张嘴,头上忽然传来的疼痛翻江倒海向他扑过来。
“你别动。”季凌禾手里拿着一个用冷水浸泡过的帕子,靠过来,自然将帕子放在他的额头上,指尖轻柔,动作自然的就好像在给自己的夫君擦拭伤口一样。
“你头上有伤,现在肿起来了,你别动,我帮你冷敷一下。”
不知为何,宋辞虽然不认得面前这个姑娘,但隐约间却好像觉得在哪儿见过她一样。
他没有动,乖乖地让她给自己冷敷。
“是从山上摔下来了吗,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呢,额头肿的这样厉害,身上其他地方还有伤吗?”
这些话都是真亲流露,季凌禾下意识吐露而出的,所以当她意识到自己好像太把自己当回事儿的时候,不小心也红了脸颊。
“对不起。”她很不好意思:“我”
宋辞此刻已然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只盯着季凌禾腰间的那罐糖蜜看着,那是新采摘来的一小罐花蜜,准备回去熬制糖浆的。
“可以给我吃一点吗?”
宋辞问的小心翼翼,那个绫罗绸缎加身的公子哥没有,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胡须和一身的狼狈。
季凌禾瞧着他,想来一个人怎么可以落魄到这样的地步?她揪着一颗心,鼻头一下子就酸了。
她取下自己腰间的花蜜,打开盖子递送到他的手上,笑颜盈盈。
“吃吧。”
可宋辞却没有打算白要,在接过那罐花蜜时,先迫不及待伸出手指点舀出一些,点在舌尖,那甜甜腻腻的味道,瞬间融化在口中,甜进了心里。
望着他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看他那样认真地盯着手中的蜜。真的很难将他把当初那个出手阔绰的男子联系在一起。季凌禾不经想起他说过的那番话,这人间哪有一帆风顺的事情,甜之后就该尝尝苦,苦后又应该有点甜。
心里又是一阵酸楚,时过境迁,物是人的非,谁又能保证可以风光一辈子呢。
宋辞舔完手中糖蜜,又小心把那小瓷瓶的木塞塞好。轻声开口问了句:“多少钱?”
不等季凌禾回答,宋辞便颤抖着从腰间摸出来一个钱袋,小心打开后,从里面倒出来一枚铜钱。
又抖了抖,钱袋里却是什么都没有了。
季凌禾明显看到他脸上一红,踌躇看着手中那枚铜钱,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递上去。
递上去又怕人家嫌少,不给又觉得不能这样白吃了人家的花蜜。
犹豫间,不小心手一抖,仅有的一枚铜钱就这样掉在地上,滚到季凌禾的身前。
宋辞已经窘困到了极致,艰难地凑过去想要将那枚铜钱捡起来,手忙脚乱,却更显得狼狈不堪。
“真的真的对不起”
那暗哑的声音还在极力维持着一丝自尊,季凌禾终于再忍不住,凑过去,一把盖住他碰到铜钱的手。
“不要钱。”
季凌禾的手温热又绵软,让宋辞一愣。
“所有的花蜜都是你的,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她肩头发颤,对上他抬首诧异的一双眼,她知道他认不出他了,不记得那个在酒馆里受他恩惠的小姑娘了。
季凌禾看着他,他眉心微微皱着,有些难堪,动动嘴皮,似乎想告诉她,自己不是乞丐。
却被她抢先开了口。
“你当真不记得我了么。”
宋辞艰难摇头。
“三年前在康城酒馆,你用五腚金子买下一个小姑娘捏好的糖人。”
即便是这样说,他好像还是没太大的反应。
他头上的伤好像更严重了,红肿的厉害,看他眉心皱成一个结,反复想了半天,仍旧毫无头绪。
季凌禾掌心带着冷汗,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你,还记得自己为什么伤成这样吗?”
宋辞摇了摇头。
“那”
季凌禾在问完那句话以后,心中后悔,差不多能够猜到一二,关于这个男子,头上的伤。
恐怕,是失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