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池提剑上前,又一次对准佟毓明,“佟大人,还记得方才说的话吗?若搜不出个究竟来,你要如何负责?”
佟毓明哑了声,连个屁都不敢放。
姜云染作势要拦她姐姐,“爹的信里说了,不要反抗,也不要申冤,姐姐,算了罢。”
姜晚池却大喝一声:“不能这么算了。我爹平西侯心系前方将士,护送军需用品到落鸦州去,而有的人却利用此机,陷害他谋算他,若人人如此,还谈什么公义?哪怕是死,我也要将此事告到皇上面前去。”
温大人在此时站了出来,“姜大小姐所言极是,此事非同小可,本官自当将此事上报朝廷,必定要还平西侯一个公道。”
佟毓明快站不稳了。若上报到天听,他第一个死在前面。他没想过,姜晚池竟然玩得一手好谋略,他从一开始便落入她的局中,越踩越深,他自己却发现不了,还沾沾自喜,以为马上就要立功,好日子就要来了。
他看向了秦相,希望秦相能站出来说句话。
可秦聿德还没完全从这封信的震惊里头出来。如今找不到姜卫勾结贼匪的罪证,却又添一笔陷害姜卫的债,谁还敢出头?谁出头便是对号入座,反默认了这封信里所说,是陷害姜卫的人。
秦聿德头痛不已。坠星崖那边即便是得手了又如何,没了姜卫的罪证,便不能将姜家一家打入地狱,整个计划都被毁了。且往后还得暂且停下了对姜家的攻势,得等到这次的事件完全淡去,才敢重新谋划。
此时,秦聿德的心里两股力量在拉扯,他一边想反正坠星崖那边都得手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姜卫变亡魂,如此整个姜家也就等于垮了下去;他另一边又在想,京城这边的计划不顺,坠星崖那边最好少动姜卫,以免劫匪一事被人细查,漏出破绽来。
秦聿德还不知要拿哪个主意。可就在此时,他的近侍匆匆来报,贴着他的耳朵小声说:“丞相,那边出事了。死伤者众,另有人被活擒。”
秦聿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怎么可能?他明明才取得坠星崖传来的捷报不久,说是已经对姜卫动手了,姜卫寡不敌众,他这才让佟毓明来搜查平西侯府的,想一举成事。
可原来这都是假的吗?是姜卫早就识破他的计谋?秦聿德不敢往下想,只觉得眼前多了一片雾霾,让他眼睛都模糊起来。
他没将颓色表现出来,但内心的煎熬,犹如火烤。好一出瞒天过海。他输了,且输得彻彻底底。
秦聿德不敢多留,附和了温大人的话,也说要往上汇报此事,说完便急匆匆地走了。
佟毓明见秦相都走了,他哪里敢多留?也脚步匆匆起来。
旁边的人全都嘲笑他的抱头鼠窜,让他赶紧滚,不然得有一顿群殴。
一场大剧到此落幕,姜晚池大获全胜。
姜仲孺问他姐姐:“他们还会再来寻事吗?”
姜晚池笃定地答:“不会了,谁也不敢来了。”
经此一役,秦聿德这会儿恐怕哭都没有眼泪,秦芳若可能又得重病一场。秦家父女得有好一阵子燃不起来,或许以后都未必燃得起来了。
本来没了德兴茶庄,他们的财物来源就成问题,这次在坠星崖放手一搏,同样是落败,可想而知他们的损失有多大。
现在,秦聿德要反过来担心,那些被活抓的假劫匪,真侍卫,会不会将他供出来。一旦这事由温大人上报,上面牵头要查办,秦聿德的苦头还会接二连三,譬如要极尽手段去撇清干系,又譬如要疏通各种关系,以确保自己的官位。
姜晚池觉得,累了这么久,总算能好好睡一觉了。以后就该静静地看着秦家父女俩的惨状了。
而秦芳若还在等平西侯府落难的消息,却不料想,等来的竟是她爹倒地不起的消息。
秦聿德的脚一踏入自家门槛,人便不支倒地。这一局的失利,不同别的,他的所有把柄都叫人拿住,他不知道哪天就会变得一无所有。
秦芳若被她爹吓到,“爹,你怎么了?”
秦聿德目光有些呆滞,也不知在想什么,忽而叹气,“芳若,别再想邢越了,你寻个比邢越更心悦你的,早些嫁了罢。”
秦芳若听出了不对劲来,心中惴惴不安,“爹,你方才去平西侯府,不是在收网?”
秦聿德哈哈地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芳若,我们输了。坠星崖那边,早就被人识破,那些人死伤者众,还有被活抓的;而京城这边,方才佟毓明搜出来的,也不是姜卫的罪证,而是他扭转乾坤的一封信。”
秦芳若倒抽口凉气,眼前忽然一黑,她死死掐着掌心才没昏过去,“爹,我不懂,明明所有事都安排得妥当,为何会……”
秦聿德也不愿承认,可输了便是输了,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芳若,听爹的话,另寻个人嫁了,好好过日子。别再想邢越,也别再想斗姜晚池了。他们一家子都站在气运之上,咱们应是很难斗得过了。”
秦芳若捂脸低低地哭起来,她想嫁给邢越,这个想法从小时到现在未曾变过,如何不想?
而不斗姜晚池,又如何能让邢越回心转意?只要姜晚池不在了,他必定还是她的。
她不甘心啊。
秦聿德心烦意乱,芳若这倔强的性子,真是像极了那个人,想做就一定要做到。可这世间有些事,总是不遂人愿的,又如何能去掌握?
“邢越哪怕娶了你,也不会珍惜你,芳若,你不比任何人逊色,爹不想你过委屈日子。”
秦芳若不听,“我不委屈,我怎么可能委屈?爹,以后的路我自己走吧,爹已经为我付出太多了。”
秦聿德恨不得将她狠打一顿,让她清醒清醒,“你为何如此固执?德兴茶庄已经没了,你还想任性到何时?”
“邢越他若是对你有心,早在老楚王未过世时,就会与你定亲,可他没有,你就该明白,他日后也不会再有这想法。”
“芳若,不要作茧自缚。除了邢越,还有许多才俊,能与你携手一生。”
秦芳若沉默了许久,到秦聿德以为她听进去时,她反而问他:“爹,那你呢?你心中那人,为何一直放不下?你娶妻纳妾,就能代表你不想她了吗?”
秦聿德大惊,“你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