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时分,正是街头酒肆热闹之时。走在街上,踏着青石板路,吹着凉风,晒着日头,还真有点神清气爽。
景大人一行三人一边随便聊着北平的种种蹊跷,不知不觉便到了张韬门前。景大人刚要敲门,便见袖子被人轻轻一拉,只见薛都统微微笑着冲他点头示意。他便收了手,薛都统走上前,叩开了张韬的门。
张韬已经知晓朝廷派了人前来查探吴昇的案子,从江夏镇回来之后便一直心中惴惴不安的等着,可几天都没有传唤也没人来找他,更是有点不安。
薛都统上下打量着张韬,只见这人雄姿英发,国字脸、络腮胡,双目炯炯有神,一副飒爽之气,真是好一条大汉,心里有些嫉妒。
张韬客气的招呼三位大人坐下,他便在拿了饭桌的条凳坐在大人们面前。刚一坐下,只见那薛都统一脸刁笑的看着他,随即挪了凳子往他面前一拖,近的跟他膝盖都快靠在一块了。
景大人一旁也是诧异,刚要出声,便觉又有人碰了一下自己,他回头一看,只见孙大人冲他眨了一下眼睛。他一脸狐疑的犹豫了一下,便把话咽了下去,继续看着前面两人。
张韬看薛都统的举止也感到有点奇怪,怎么这薛都统靠自己坐的这么近?他思绪之间还没缓过神来,只见薛都统笑容一收,突然手若鹰爪直抓他胸前衣襟!张韬一惊,下意识微微一个侧身,左手做掌将对方来袭的手拍到一边,随即右手轻轻按住薛都统的臂膀,左手握拳顺势一个翻臂朝薛都统面门打去!
动作刚出,心中突然有了犹豫,毕竟对面坐的是朝廷派来的,真打上了可就糟了。就在内心犹豫之间,那薛都统右手横肘一格,身体前压,往前一推,封住张韬前胸,张韬右手刚想抬起便被自己左臂堵住了。他急中生智,借着薛都统的推劲,一个侧身躲过一击直拳,随即右手平摊,直插薛都统肋下!
那薛都统一击不中,见张韬还有后招,左腿立提,护住肋部。右手成刀,直往张韬脖颈处劈下!
张韬此时力道一空,重心偏移,只觉对方手刀快若闪电,心道“完了”!下意识一闭眼,过了一会发现薛都统那手刀悬停在眼前正微微笑着看着自己。
两人从坐定开打,瞬间便已结束,都是毫厘之间的短打功夫,景大人看的眼花缭乱,孙大人在一旁也是眯着眼睛摸着自己的疤痕冷眼旁观。
只见薛大人收了拳脚,又轻轻用腿把凳子退回原处,笑着看着张韬说道:“早就耳闻北平王麾下能人辈出,没想到张监察这一身短打功夫,反应之快,力道之猛真是让人佩服呀。”
张韬听那人说话声音如同鸭子一般,心中嘀咕:是个太监?随即想到两个字“西院”。
他谦虚说道:“大人见笑了,小人粗糙汉子,军中磨炼了点拳脚,还要谢大人手下留情。”
景大人此时已经明白薛都统的深意,他上来就骤然出手,就是看看张韬是不是昨夜的刺客,也借此看看张韬的武功路数和昨晚的来客是不是一路的。难怪孙大人在一旁只是旁观,嘿,昨晚喝酒之时张口闭口还说自己是个榆木疙瘩,这番看来还真是能装。
薛都统转过脸看着孙大人微微的一挤眉头,孙大人也以目示意,两人心中都确定,张韬应该不是昨夜那人,功夫也不是一路的。
薛都统冲着张韬笑了一下,说了一句囫囵话:“我们的事情想必张大人肯定知道了。”
张韬不假思索的微微一点头说道:“是为了吴监察的案子来的,我听王爷吩咐过了,下官一定有问必答。”
薛都统听了张韬的回答微微转目跟孙景二人迅速交换了一下眼色。
景大人在一旁看了今天的阵势,心中知道今天的主角肯定就是薛都统了,既然这样自己也乐得清闲,在一边旁听就行了。便笑吟吟的先把自己这边的三人稍稍介绍一下,随后就不再言语了。
薛都统继续温和的笑着说道:“张大人也不必紧张,我们就是随便聊聊,这个案子呢,想必你和杨大人也用心查过,不知道有没有什么线索,好让我们也一起参详参详?”
张韬心里一个突突,这话问的可真是刁,自己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吴昇失踪自己和杨大人竟然都不加查探,那就是拖不清的嫌疑;要是说出个什么,万一和杨大人那头说的不一致,肯定也是露馅。
张韬只得硬着头皮糊弄了一句:“吴监察是从沧州离开之后,就再也没看见的。我一路都是跟着杨大人,听他指教监军的事务。我们沿途倒是寻访过,也没发现什么迹象。”
薛都统又笑了一下,轻轻掸了一下腿上的灰尘,漫不经心的说道:“嗯,的确,杨大人也说吴监察离开了沧州往的是真定方向去的。一路督查粮草整备,和你们约定了是在北平碰头。”
张韬心里稍稍松了点,也慢慢点着头。
薛都统不易觉察的嘴角一动,暗自冷笑,那杨永信可不是这么说的。
他刚想继续逼问几句,只听一旁的景大人说巧不巧的咳嗽了一声,他眉头一皱,硬生生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他犹豫了一会儿,扭过头看着两位大人探寻道:“两位大人,我们估计还要跑一腿沧州,然后去一下真定,还是要查查有没有线索遗漏。”
两位大人也假意沉思着点点头,算是配合。
张韬巴不得他们三个赶紧走,但是心里隐隐觉得奇怪,怎么就问了这么几句就没事了?
这时薛都统自言自语的嘀咕道:“时间也是紧,哎,没办法。”突然转过头来问张韬道:“北平离沧州几日路程?”
张韬想了一会说道:“大约六天左右。”
薛都统又叹了口气,埋怨了一句:“该去还是要去啊,真是上面动动嘴,下头跑断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