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处,他心中未免有些忐忑,不动声色地瞥了易然一眼。恰逢此时,易然也抬头看向他,目光相接,两人各自有些尴尬地移开视线。
易然在心底叹了口气,自己在小傅心中到底是怎样的形象啊。她思忖片刻,道:“不必了,回头我给你送去。”
小傅抿抿唇:“我不。”
易然觉得他也也忒小心眼了些,自己还能讹他不成,人与人之间真是缺少了基本的信任。
两人正僵持,傅铮的声音自柜中淡淡响起:“先拖住他,我这便出来。”
易然下意识应了一声,刚应完便觉不妙。果然,小傅狐疑地瞧着她:“你方才在同谁说话?”
易然干巴巴笑了笑:“我打小便有自言自语的毛病,高兴时自言自语,紧张时也自言自语。”
小傅从善如流道:“那你此时是高兴还是紧张?”
易然:“”
小傅打量着她的形容,笃定道:“看来是紧张。”
易然拉着他坐到桌边,端了盏茶给他:“不是说要收拾柜子吗,你且坐上一会儿,我叫小砚去寻几个包裹来。”
说着,她状似无意地敲了下桌面,示意傅铮赶紧出来。柜门被极轻地开了道缝,傅铮走了出来,柜中一片漆黑,陡然被外头的阳光一照,他下意识眯了眯眼,随后丢给小傅个傲然的眼神。
易然噎了噎,都这节骨眼了,他还不忘和小傅争上一争,按照话本的套路,这种情况八成要出事。果然,柜门将阖未阖之时,小傅恰巧一扭头。
瞧着方才还紧闭的柜门露出一道缝,复又缓缓关上,小傅震惊地张了张口。他撂下茶盏,大步上前,一把拉开柜门——里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借着这个间隙,易然瞪了眼闲闲坐到小傅方才所坐木凳上的傅铮,示意他赶紧避开。傅铮恍若未见地去端小傅撂在桌上的茶盏,手指触到细瓷杯身时,终于良心发现,觉得不能再刺激小傅了,于是又缓缓收回手来,抬头瞥了易然一眼。
易然被气乐了,傅铮这神情,是要让自己夸一夸他做得很好吗?
小傅在柜前僵立片刻,转头望着易然:“方才这柜门关严了吧?”
易然笃定道:“没有。”
小傅思忖片刻:“不对,方才我一定是关严了,还压了一压。”
“可能是被衣角掩住了,夫君没发现而已。”
小傅抿抿唇:“那方才它怎么又自己阖上了。”
“门怎会自己关上呢?”易然起身把他拉到另一张凳子上坐下,“多半是风吹的。”
小傅四下望了一遭,屋中的窗子皆关得严丝合缝。易然料到他的想法,抢在他前头道:“后窗上的窗纸前几日破了一块,我还没来得及换新的。”
那是个不易察觉的小缝,根本透不进什么风来,不过总得给小傅个合情合理的解释。她正想着要不要再添些什么,将这描绘得合理一些,便听傅铮道:“他的心里素质不错,这些还是可以承受的。”
易然:“”
小傅没再追问下去,他缓了一缓,起身告辞,走过傅铮所坐之处时,衣袖被刮了一下。走到门边,他顿了顿,问易然:“你看过灵异志怪的话本吗?”
易然清了清嗓子:“那些过于虚无缥缈了,我不看的。”
小傅点点头,半晌,有些恍惚地离开了。
傅铮拾起茶盏,淡淡道:“你看,我说他是可以接受的吧。”
易然道:“大人,您再这么吓一吓小傅,咱俩就彻底回不去了。”
傅铮奇道:“他还没喜欢上你?”
提起此事易然就分外惆怅:“三年前的你简直是油盐不进,自昨日起,不知因为什么,一直同我阴阳怪气。”
傅铮想了想:“不应该啊,我瞧着他…”
说到此处,他踟蹰片刻,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易然催促道:“如何?”
傅铮淡淡摇了摇头。小傅这般模样,分明是面上稳如老狗,内里芳心大动。易然或许没瞧出来,他确实看得一清二楚。不过这话是不能同易然说的,否则她若回忆起三年后的那些事,说不得也会将他对号入座。他是万万不会承认的!
他沉吟片刻:“我觉得此事快要成了,改日不妨寻个契机激他一激。”
易然摸摸下巴,觉得此计可行,果然,最了解小傅之人还是傅铮。此时此刻,她望着傅铮的面容,觉得上面写着大大的两个字——靠谱。
傅铮被她灼灼的目光看得有些心虚,站起身来,在屋中随意走了走,行至书案时,目光被上面写到一半的话本吸引过去。
片刻后,他指着封面上分外显眼的文名:“这是什么?”
未待易然答话,他又往后翻看几页,在最后一页停顿许久,颤抖地指着上头虎背熊腰的男子:“这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