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铮淡淡收回目光:“他原本是想朝东面走。”
易然端油茶的手顿了顿,若有所思道:“你是说…”
傅铮拾起枚圆溜溜的小浆果,在手中握了半晌,沉声道:“东面崇山峻岭,林木葱郁,若是在深山里头建个军械库,轻易不会被察觉。”
他思忖片刻:“我想去里头探上一遭。”
易然起身道:“若如你所言,这里应该是有端王的耳目的,不然方才也不会有人阻止小绿进山。走罢,我给你寻个合情合理的理由。”
傅铮含笑望着她:“如此,便先谢过娘子了。”
说罢,他伸出手来,终于光明正大地握住了易然的手。易然笑眄他一眼:“你今晚的山歌唱得倒是不错。”
傅铮想起垫底的名次,觉得委实当不上易然口中的不错,不过很快他就释怀了,山歌是有情人对唱的,他同小绿对唱,若是拿着个好名次,那未免离谱了些。
想到此处,他坦然地受了易然的夸赞:“若下次有机会,我再唱给你听。”
胧明的月光照在林木间,不远处的篝火烧得正旺,天边传来两三声归林倦鸟的啼鸣。两人起身往东行去,没走多远,果然被方才那人叫住。
那人粗嘎着嗓子道:“不能往东边去了,你们换个方向罢。”
易然攒出个笑意:“我们只是随便走走。”
那人摆手:“西边也能走。”
易然踟蹰片刻,才颇为为难地压低声音:“你还记得方才那位绿衣的兄台吗?”
那人思忖片刻:“如何?”
易然叹道:“那是我的一位表兄,我这位表兄断情绝欲,也不太瞧得惯我同我夫君。咳,他方才往西面去了吧,我们得避上一避。”
那人的目中露出些同情神色,口气也缓和下来:“瞧着你们面生,应该是刚来此不久罢。那边山中前两年闹了狼,自此寨中无人敢去了。若不是阍月节按惯例要在此举行,我们都不会轻易来这处。”
傅铮道:“我们只往那边走走,不进到山中。”
那人打量他们半晌,半晌,叮嘱道:“万不可往深处走。”
两人满口应下,眼角露出些藏不住的笑意,易然把头埋在傅铮肩窝,轻声同他说了句什么。两人行得不紧不慢,你侬我侬了一道,直到身后一道探究的目光被林木阻断,易然方才抬起头来,长舒口气:“那是端王的人?”
傅铮替她理了理鬓间的碎发:“眼下还未可知,但凡事还是谨慎些好。”
一路朝山林深处走去,行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傅铮顿住脚步,蹲下身去。易然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地上有一道不甚明显的车辙印,再往前便是一处山坳,早前下了场雨,那里积了些水,车辙印便断于那处。
傅铮拧眉看了半晌,从袖中取出炭笔,将此处的地形细细描画下来。半晌,他将画好的图纸收回袖中,起身同易然道:“我们走吧。”
正当此时,忽然响起破空声,傅铮一把拉过易然,往一旁避去,那只箭擦着他的右肩划过,带起一道血痕。尚未来得及反应,破空声又至,眼见避无可避,两人就地一滚,沿着旁侧一处山坡滚落。
那处山坡不算平缓,两人滚了十余丈,才险险止住坠势。易然撑着树干站起来,瞧见傅铮伤口上渗出的血迹,心中一惊:“你中箭了。”
傅铮缓了缓:“无碍。”
易然一言不发地帮他包扎,手上微微有些发颤。
傅铮的面上有些发白,口中却是一贯的不正经:“娘子这是心疼了?”
易然闷声道:“你别乱动。”
时间紧迫,她将将给傅铮包扎好,边听得上头传来有些杂乱的脚步声。松把的火光将上面照得亮如白昼,有人喝道:“给我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