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很早出发,中午放绣站交了绣品拿了工钱,同时又领了新的物料。
放绣站发的那张底稿,做出什么样的绣图陈站长知道,但宁香自己原创的那一幅,他是不知道最后会是什么样的。
本来没对宁香的幅绣品抱希望,但在看成品的时候,他也结结实实被惊艳了一把。没等拿去苏城呢,他就打包票说:“就个,肯定好卖的!”
宁香笑笑,“谢谢站长的肯定。”
陈站长开开收了她的绣品,想象着两幅作品送苏城,尤其其中那幅园林图,会多给他们木湖绣娘以及放绣站长脸,里就觉得十分得劲。
开,给宁香结钱都是极大方的。在给宁香拿物料的时候,陈站长突然又想起些事情来,便关试探着问宁香:“对了,听说你家彩礼的事情,家里被人砸了,是你家吗?”
件事闹得非常大,木湖和里泽两个公社的人都听说了。陈站长当时也是听了些传言和八卦的,还听一个技工人员说,被砸的就是宁香家里。
被问个问题,宁香不回避也不想多谈,简单道:“不清楚,我没回家。”
陈站长她的表情和语中就看出她的意思,于是也就识趣问了么一句,接下来就没再问。他把物料拿给宁香,只还让她好好干活。
在宁香走的时候,陈站长还跟她说:“要是什么困难,来放绣站找我。”
宁香自信扛下宁家的事情,就是公社放绣站现在拿她当宝贝,她在苏城已经了名。陈站长人本来就好,如果她想来放绣站支点钱,还是很容易的。
她没什么困难需要陈站长帮忙的,但还是笑一下说:“谢谢站长。”
放绣站出来以后,宁香也没立即回去。她拎着物料又去了一趟公社的邮局,花钱买张邮票寄了一封信出去。
信是寄甜水大队的,眼下她抽空来公社放绣站,但不回甜水大队。宁金生和胡秀莲每天要上工不会来公社,但了村里,就算她再小也会被知道。
宁金生和胡秀莲现在处在欲疯不疯的边缘,靠喘着一还活着。如果抓了她,在种状态下,那还不得拆她的骨吃她的肉,不把她吸干都不会善罢甘休。
不管怎么样,辈子,都别想她在宁家多花一分钱。
宁香知道自己不可躲一辈子,她得正常生活。和学校远近无关,只要宁家人知道她在哪里,只要宁家人想找她,再远他们也一样会找过去。
如果宁兰不是逃了找不了,宁金生和胡秀莲但凡知道她在哪,那他们肯定率先去找罪魁祸首宁兰。现在只是找不宁兰,所以只来坑她罢了。
但宁香不是宁兰,她也不会像宁兰样,用自毁八百伤敌一千的方式去反抗,逃出去之后只像老鼠一样活在暗影里,见不得光。
尤其在改革开放之前的段时,样在外面逃窜,会活得像逃犯一样。倒不是怕被宁金生和胡秀莲找,而是个年代的人流本就受限制。
如果不想被遣送回来,那就只走哪躲哪。
而宁香要做的,不是攻击报复甚至毁灭,拿自己的大好前程毁掉本就不值什么钱的宁家,样做根本就不值得,最后也起不任何正面的效应和效果。
感『性』上来说,看宁兰和宁金生胡秀莲互咬很解恨,但『性』上来说,宁兰么干,除了让宁家本就穷困的日子陷入绝境解个恨以外,其他的效果并不会很大。
同时,也基本等于在毁灭自己。
宁香她要光明正大活着,要站在阳光下,挺直了腰杆堂堂正正活着。她要让所人知道,辈子没任何人可以再绑架胁迫她。
她不想做的事,没任何一人可以『逼』着她去做。
她没做错任何事,她也没什么可怕的。
她还要用自己的经历去告诉那些出生在同样家庭的女孩子,努力强大起来,只自己强大才正摆脱一切,摆脱种家庭所带来的阴影。
只自己强大起来,才过上正属于自己的生活。
只大家都强大起来,再携手一起去提升女孩的位,让更多上不起学的女孩去学校受教育,才让种家庭种父母越来越少。
宁香现在还不够强大,所以她还需要躲一阵子,还需要费点思筹谋。但是总一天,她可以强大再也不被些事情影响分毫。
在公社邮局投了信,宁香没再在公社逗留,直接赶路回去自己的船屋。
而封信根本都不需要在路上耽误时,很快就被邮递员送了甜水大队。
而在甜水大队收封信的人,是林建东。
林建东晚上下工家拿信,回房关上门撕开信封拿出信纸,一眼就看出了是宁香的字迹。他把信纸完展开,仔细阅读完上面的内容。
然后他也没等快开学的时候,第二天就抽空去找了许耀山。当时许耀山正在工上,他便把许耀山叫去了一边,避开了其他人。
许耀山看他神神秘秘的,便问他:“底什么事啊?”
林建东清一清嗓子对他说:“许书记,阿香托我麻烦您一个事。如果开学以后,金生叔和秀莲婶子要开介绍信去苏城,麻烦您不要开给他们。”
许耀山愣了一下,看向林建东,“阿香叫的?”
林建东轻轻吸,“我也想拜托您,请您帮帮阿香吧。她的好不容易才走今天,不要再让金生叔和秀莲婶子再坑她了。阿兰的教训,还不够吗?”
听阿兰,许耀山深深吸。说起来阿兰确实被夫妻俩给毁了,好好的闺女,高中毕业在他们村里也算不错了,却被『逼』偷钱逃出家门。
一个女孩子样跑出去,在外面和逃亡没什么分别,可过得容易吗?不知道要睡多少桥洞牛棚,不知道会不会遇危险,想想就挺让人憋的。
宁香好容易考上大学出息了,是村里的金凤凰,再叫夫妻俩给毁了?
许耀山低眉深思片刻,吸看向林建东,里虽了主意,但还是问了林建东一句:“我们都知道,阿香手里是些钱的,她的一点都不帮家里?”
林建东看着许耀山的眼睛,默声片刻说:“阿香二年级没读完就被『逼』着退学赚钱了,小大家里赚了多少钱?宁兰上学读高中,是她供的。供了宁兰,带了两个弟弟,补贴了家里,结婚还被『逼』着嫁给了二婚带三个娃的男人,就个男人工作好家里钱,面子,帮助他们宁家。”
“江见海那妈是什么人,阿香在婆家受了大半年的苦,绷不住想离婚的时候,结果又怎么样,被打被骂被家里撵出去了,一个人出来坐在绣坊门,高考前的两年都是怎么过的?”
“现在宁兰和金生叔秀莲婶子狗咬狗闹出些事,让宁家遭了难,是他们自己的报应,是他们自己应该承受的,凭什么还让阿香担?”
“许书记,您是咱们村大家最敬重最信任的人,大家什么事都听您的,您告诉我,宁家给过阿香什么,阿香凭什么受些苦?”
“凭什么?”
“就血亲?就宁金生是她爹,胡秀莲是她娘吗?”
“血亲就是家人吗?阿香以前拿他们当家人,可他们拿阿香当什么?”
“他家就是个无底洞,会拖死阿香的。”
许耀山站着听林建东说些话,一直不断深呼吸,自己一句话都没再说出来。
林建东说完,两人之是许久的沉默,许耀山屏着,好片刻看向林建东说了一句:“行,我知道了,我不会给他们开介绍信。但如果他们自己跑去,那我也看不住。”
林建东放轻松了一些,“没事,只要您不开介绍信,我们就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