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堂里落针可闻。
江秀才和两个儿子都非常吃惊。
一开始,他们觉得白探花说得有道理,高瞻远瞩,是指路明灯。
现在一听江小月所说,这家伙,更有道理呀。
社会阶层是分明的,士农工商。谁愿意自降阶层,让那些贪婪黑暗的人骑在自己头顶上呀?
破家的县令,灭门的知府。
亏了自己还到处寻找指路明灯,原来真正的指路明灯,就是自家闺女呀。
此时此刻,江秀才大脑飞速旋转,脑海中的神经终端信号不停传输和闪烁。
他见江小月停顿了,接着女儿的话说了一句。
“官场虽然腐败,可也不是完全没有清廉君子。江某自小便立志取这功名顶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先护住这一家老小,若有余力,便造福一方百姓!”
白探花目光闪烁了几下,醍醐灌顶,恍然大悟。站起来拱手说道:“白某到底太年轻,在江家听这一席话,受教了。”
他沉吟片刻,又落座,拿起了桌子上江秀才的文章,再次翻看了一遍,总结道:“我看江兄文笔老道,拙朴天成,已经到了大家境界。明秋必定是要蟾宫折桂的。”
放下文章,笑着拱手:“恭喜江兄了,此次定然心想事成。”
同样的几篇文章,一直就在桌上放着,一个字儿都没有改过的,忽然又给了一个完全不同的评价。
这听起来,特别像反话气话讽刺的话。
江秀才父子还正在仔细琢磨。
江小月已经行了个屈膝礼:“那就多谢探花郎吉言了,如果明年家里有了功名庇护,我们也能更安心研究机械了,不用再担心别人强取豪夺。”
周汤姆听到这里,也有些着急了:“谁?谁敢强取豪夺?”
他也站起来,准备替天行道,除暴安良。
江小月面色淡定:“也不是特别指的谁,官场污浊,我们不是刚刚才说过吗?”
周汤姆点头:“放心吧,在松江府,还不至于被人欺负到我们头上。”
白探花也接着说:“照相机的生意,只在松江府做,就太可惜了。你们好好做,再把它反卖给洋人去。”
周汤姆立刻鼓掌:“我就是这么打算的,而且已经开始着手联系了。”
白探花:“很好,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开口。”
这已经是一而在,再而三的示好了。
江秀才连忙拱手:“多谢探花郎。内人已经预备了餐饭,请探花郎移步。”
“好!”白探花伸手拿起桌子上的秋子热茶,一饮而尽。
然后站起来。
大家一起去了偏厅用餐。
周汤姆这次,主要是为了和江家再商量一些照相机上的问题,今天已经是大年二十七了,他们下午就会乘坐小火轮回乡,陪周老太太过年。
一顿饭下来,东西没吃多少,情谊却又深厚了许多。
下午江秀才带着两个儿子去江边送行,目送白探花和周汤姆上了火轮船。
他往回走的时候,心情欢快:“你妹妹真是厉害呀,这次居然否决了探花郎的意思。反倒还能又说服他,许诺了江家的功名顶戴。”
轮船开动之后,白探花还站在甲板上,沉默注视着那浩荡江水。
周汤姆走了过来闲话:“这天气真冷,说不定又要下雪,这水里有什么好看的?你看了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