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信宫灯火皆熄的当口建章宫的六角宫灯还在扑朔着火光。

“赵美人竟去送了吃食，莫怪进宫这么多年还是个美人，窝在那冷凄凄的长信宫，原是个蠢的。”

丽修仪歪头一一将耳饰摘下，听了宫婢冬青探的消息，不由讽嗤。

“自然是比不得娘娘，左相从小便疼您，给娘娘您撑着腰哩。”

丽修仪甄珠是当今左相龚广的外甥女。龚广年少丧母，出身畎亩，多年来和唯一的妹妹相依为命，后来发迹，自己没个女儿，一直颇为疼爱这唯一的外甥女。

丽修仪是今年选秀进宫的，颇得圣宠，仅一年便到了修仪的位分，并亲自赐封号丽，意为姝丽佳人。

这话说到丽修仪心坎了，张扬笑道，“舅舅固然疼我，皇上的宠爱也要紧紧抓着。”

冬青嘴上连连应和，手上将簪钗摘下，“娘娘歇息吧？”

丽修仪哦了声，不甘心地向窗外望。

“皇上是个重公务的，这阵子又因二公主的事儿烦忧…”冬青不忍，开口解释，不妨丽修仪扭头大悟道，“皇上没得闲空来，我就主动去啊，皇上最近辛苦，明儿我便去看望。”

掐了灯芯，这皇宫禁庭万籁俱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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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口谕，各宫的二等宫女都要被带走。”

却说这日元德领着一大批太监挨个宫殿的去访，随后带进了掖庭的后院。

“杨副领军，所有二等宫女都在这儿了。”元

德一脸笑眯眯，“剩下的就看杨副领军的本事了。”

杨迁目光扫过现场的宫女，扬声道：“劳烦各位姑娘依据身高前后分为三批，依次跟我来。”

这一搜集，一安排，一个晌午便过去了大半。

遣散后，杨迁与元德会面，交代了几句，元德脸色变了一瞬，很快又恢复那副似笑非笑的面孔，“杨副领军还要细细察看。“杨迁后退一步，拱手。

一出了掖庭，元德直奔甘露殿，还有半个时辰就要到午膳时分，现在这会子皇上应在甘露殿的书房。

“万岁爷，经过上午的搜查，和宫墙处残留脚印尺寸相符的有六位，杨副领军又根据施力深浅排除了三位，如今还剩有三位。”

原来那作案人看到观溪亭有人匆忙之下抄近道走了宫墙，却未想到那宫墙一角实属背阳，积雪难以消融，如今脚印尚且残留。

事发前两天一直下雪，事发那日是雪霁初日。

黄梨木书案上堆着小山似的折子，皇帝头也没抬，扫了几眼手中的奏折内容，随手批下一个阅字，往旁边一放，又接着下一本。

元德静默一会儿，见皇帝没有开口的意思，心中知晓大概，接着道:“一位是华阳宫的绿萝，一位是永福宫清心殿的彩碧，还有一位是……是……”

元德偷觑，吞吞吐吐。

皇帝觉疑，眉间不耐地皱起，睨了眼元德，喝声，“结巴了？不会说话朕这就

命人拔了你那多余的舌头。”

这句话没得什么音调，只阴森森的。

元德双腿一个哆嗦，跟着就跪了下来，小心地咽了口唾沫，咬牙道：“奴才该死，这最后一位是未央宫的。”

话音落罢，只见皇帝眸底浓沉，如那化不开的墨迹，他抬手揉了揉眉间，神色复杂。

清心殿。

“就只是让我们分批跟着他进了后院，然后问了个问题，便被带出。”

冯才人柳眉颦蹙，“什么问题？”

彩碧想了想，不解道：”奴婢也不懂，他只问了那日是否去过观溪亭附近。”

“奴婢答，没有。”

冯才人抬眼打量，手中不住绞着帕子，心中疑窦难消。

到底哪里不对劲。

“才人，我，我们会不会暴露了？”彩碧这两天一直心慌，晚上更是难以入眠。

冯才人双眉轻拢，心中也是惴惴，可也只能强撑着安慰：“别多想，二等宫女那么多，没有证据怎么去查。何况”冯才人视线透过小窗，一弯新月悬挂，她的心似是被月光灌满，“曹郎会助我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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