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呦鸣突然出声,声音颤抖:“爷爷……”
程明盛的手停在半空中,他侧过头来,在见到鹿呦鸣的那一刻时,他眼里眸光闪烁。
“爷爷……”
鹿呦鸣忍着最后想哭的冲动,又喊了他一声。
程明盛重重的咳了咳,站起身朝她走来,走近跟前,紧握住她的手,满意的点点头:“呦呦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情绪稍微激动了些,程明盛又没忍住咳了几声。
鹿呦鸣赶忙给他顺着气,待他稳定平静下来,鹿呦鸣却听见程明盛数落程聿深的话音:“你小子,呦呦都回国这么久了,你现在才带她回来!”
这番数落不作数,程聿深是无辜的。
于是,鹿呦鸣第一次帮他说话:“是我工作太忙了没时间回来,这不怪哥哥。”
程聿深挑眉瞧她一眼,小姑娘神色平静,眼底淡波无痕,看起来倒是恬静。
他勾了勾唇,主动揽下错误:“是是是,您教训的是,是我的错。”
程明盛这下才满意了,眼角弯弯的,笑眯了眼。
因为鹿呦鸣的到来,林姨又多烧了几个菜。
晚上八点,林姨将熬好的高汤端了出来,餐桌上冒着袅袅热气。
所有人都围坐在一起,共享晚餐。
鹿呦鸣乖巧的坐在程明盛身边,只听见他说:
“呦呦啊,快尝尝,离家这么久也没吃到家里的菜。”
说着,鹿呦鸣的碗里就多了一块儿肉。
鹿呦鸣笑了笑,看着身边的老人,“谢谢爷爷。”
“这傻孩子……”
“在巴黎那边还习惯吗?”
鹿呦鸣点头,“嗯,挺习惯的。”
就是有时候,语言交流会不顺畅。
“那就好,那就好。”程明盛乐呵呵的说着,忽然感叹起来:“过去了这么多年,这一晃你就长这么大了……”
“以前啊,还是个小姑娘,跟在你哥屁股后边当个小尾巴,说你几句你还挺乐意。”程明盛双眼眯成缝,看看鹿呦鸣,又看看程聿深,两人的位置坐的有些远,“现在啊……倒是生疏咯。”
鹿呦鸣筷子尖一顿,脸颊微微有些发热,抬头看了眼坐在自己对面的男人,头顶光晕落下来,在他发丝尖上散着。
他正剥着虾,干净修长的手指捏住虾头,一拧,虾壳被他完好无损的去掉后,径直的放进了旁边的一个盘子里。
鹿呦鸣这才发现,那个盘子里已经有了很多只被他剥得干干净净的虾。
她收回视线,声音里平静得不含一点起伏:“以前是年少不懂事,但现在不会了。”
餐桌上一阵寂静,本以为听见这句话程聿深会很生气。鹿呦鸣悄悄抬起眼皮看过去,男人就跟没事儿人一样,沉浸在自己的剥虾环节中。
一种说不出来的情绪顿时冒出来。
不过,却很短暂。
最后一只虾剥完,程聿深不紧不慢的将它放在盘子里,然后手端着盘子伸到鹿呦鸣面前来。
鹿呦鸣有些不知所措,甚至云里雾里的。
她看向程聿深,他神情冷淡,从旁边的纸盒里抽出一张纸,仔细的擦着他的手指。
似是接受到这道炽热的视线,他看过来,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相互碰撞交织一瞬。
“看我干嘛?”他看透了鹿呦鸣的心思,抬了抬下巴示意般的点了点那盘虾,“吃啊。”
她听话的埋头,吃起盘里的虾肉来。
虾壳被程聿深剥得很干净,虾肉饱满,一口咬下去,鲜味十足,莫名的好吃。
吃过晚饭,鹿呦鸣本想着离开这里,不料却被程明盛留下。拗不过老人家的执着,也为了逗老人家开心,鹿呦鸣只好答应下来,明天一早再离开。
程聿深背靠在沙发上翻着一张财经晚报,忽然他抬头,好整以暇的看着坐在离自己有些远的鹿呦鸣,唇角微勾了勾,酸里酸气的说:“爷爷说的话就听,就不知道听我的话。”
“……”
鹿呦鸣莫名,没里头的来了一句:“我干嘛要听你的话?”
“年少不懂事?”
鹿呦鸣:?
好一阵,她才反应过来程聿深说的是刚刚在餐桌上,她回答程明盛的那句话。
鹿呦鸣语绪淡淡:“嗯,怎么了?”
他轻笑一声,话里夹着酸,“便宜没少占,关系倒撇的清楚。”
“……”
他这人就是故意的,鹿呦鸣也不跟他一般见识,身子后仰靠在沙发背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划着手机。
估计是对程聿深的话有所介怀,她的手指似乎不听使唤的点着屏幕,一声比一声重。
闷闷的声音传进程聿深的耳朵里,他侧过头看她一眼,精准的在她的脸上捕捉到愤懑的情绪,闷声一笑,故意似的提醒道:“手指再用点力,屏幕都要碎了。”
“……”
鹿呦鸣恼怒似的瞪他一眼,见他还坐在这里,于是也十分没有给他留面子,径直说道:“你怎么还不走?”
“去哪?”
“回你家啊。”怕这位“老年人”会弄混,鹿呦鸣又补了句:“绿水别苑。”
程聿深看着报纸,没抬眼,淡淡说道:“今晚不回去。”
“什么?!你不回去?!”
“嗯,怎么了?”
“没……没什么。”鹿呦鸣着实没有猜到这个答案,但逆思维一想也觉得没什么,毕竟,这里也是他的家,他想去哪儿她就更管不着了。
脑袋里天马行空的想法天花乱坠,突然他抬眼看了过来,黑瞳紧锁着她,不挪一分。紧接着,她听见他的声音传来:
“小孩儿,你不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