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门外又等了许久，戈德罗才急忙跑出来。
“你们是谁！”
他压低声音，唯恐惊扰了楼上的妻子，“一早敲门做什么！”
钟应直接出声，“戈德罗先，我们来探望楚怀女士。”
他直呼其名，惹得戈德罗瞬间清醒。
“你认识我？”神情诧异的戈德罗打量着他，确定自己没见过这样的黑发黑眼。
钟应笑得礼貌，模棱两可的回答道：“我们是楚慕楚老板的朋友。”
戈德罗视线一喜，“既然你们叫他们楚怀、楚慕，那就确实是他们的朋友。”
这位不修边幅的奥地利人，比起楚慕，竟然礼貌了许多。
他不仅没发火，还热情的邀请他们进去。
戈德罗楚怀的家，整洁干净。
那么一栋公寓，收拾得井井条，入口门厅还『插』着新鲜的花束，不像是戈德罗这样看起来粗心的男人，能够布置出来的温馨模样。
钟应师父走到客厅，发现了早就淘汰的头电视机。
这栋公寓虽然宽敞，里的家具、地毯过于破旧，应当已经用了多年。
戈德罗招呼他们坐下，就说：“楚慕愿意我们谈谈再不过。你们请坐，我给你们倒水。”
他兴采烈的走进厨房，翻找水杯。
钟应奇的打量这座年久远的公寓，忽然，他发现电视机旁边的相框，竟然木兰琵琶的身影。
雄蕊琵琶被楚慕横抱在怀中，雌蕊琵琶则是竖着被楚怀弹响，像极了楚书铭与郑婉清当年的姿势。
就连他们脸上灿烂的笑意，透着静态照片无法抹消的快乐。
这张照片一看他们的状态，就知道拍摄于早前。毕竟，照片上的楚怀、楚慕太年轻了。
年轻时候的楚怀楚慕长得像。
他们姐弟俩着相同的深邃眼窝、挺鼻梁，拥相同的父母，连照片里的相视而笑，一模一样。
可惜，现在姐弟俩已经反目成仇，不愿再见。
“师父，你看。”钟应正想拿过照片，请师父看看。
樊成云接过照片，仔细端详起两姐弟手上的琵琶。
戈德罗端来了两杯水，笑容亲切又温柔。
“抱歉，楚怀醒来就头痛，除了吃『药』睡觉，没别的办法。”
他眼神语是期待，急切的想钟应他们聊正。
“你们是替楚慕来看她的？来检查她是不是真的跟病历上一样可怜？”
“是。”
樊成云放下照片，顺着他的询问，善意的承认，并不打算如实告知。
他像是一位资深的法律精英，刻板的说道：“楚老板想详细的了解楚怀的症状，以考虑撤销法庭诉讼。”
钟应将师父的话翻译出来，戈德罗一听撤诉，眼睛瞬间发亮，像立刻见到了一千万欧。
“没问题，我会详细的告诉你们楚怀的病情，也希望你们详细的告诉楚慕。”
他语亢奋，“这混蛋一直不信我说的话，还不敢来亲眼看看，实在是太愚蠢了！”
了倾诉渠道，戈德罗的讲述就变得细致。
楚怀四十岁，德语名字是格雷。以前她在学校当音乐老师，三年前出了车祸。本以为养了，没想到半年前旧病复发，不仅影响了工作，还影响了正常活。
因为她的病，出在脑里。
车祸撞击留下的血块，长时间没消散，甚至在复查的时候，检测出了脑瘤。
戈德罗讲述的病症，夹杂着专业的德语。
钟应没学过相关词汇，幸弗利斯给了他们一份关于楚怀的详细资料。
从医作出的诊断来看，楚怀确实急需救治。
但是脑里的问题，向来是全球的疑难杂症，她因为血块压迫神经，已经断断续续产了记忆力减退昏睡症状，脑瘤更是雪上加霜。
文字写就的病症，在戈德罗的话语里，变成了一场倍受折磨的灾难。
戈德罗说，她以为自己还是十三岁，刚刚跟我结婚。
戈德罗说，楚慕不在家，是因为他们昨晚吵了架，得连夜离家出走。
戈德罗说，楚怀渡过的每一天是周末，因为只周末，父母才会离开家去享受人世界。
活中的点点滴滴，拼凑出了楚怀的状态。
记忆混『乱』伴随着剧烈的头痛。
只吃下镇痛『药』，楚怀才能安稳的睡上一会儿。
可等她清醒过来，又会呆呆愣愣坐在床上，倏尔掉下眼泪，告诉戈德罗：妈妈去世了。
这位先说到这里，掩盖不住的悲伤。
他说：“其实，我宁愿她活在十几岁十几岁，去温我们的爱情幸福。”
“而不是真正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失去了母亲，连弟弟变得狼心狗肺！”
钟应听得心中冰寒。
他担忧的问道：“难道，她的病没办法可以医治了吗？”
“难。”戈德罗神情痛苦，眼神藏着算计犹豫，“如果、我说如果，我能凑到足够的钱，说不定医们会为她制定更的治疗办法。”
提到钱，整个聊天氛变得沉诡异。
钟应师父视线一撞，就知道戈德罗话里话。
果然，戈德罗顿时哭丧着脸，痛苦的低嚎，“我知道楚慕不喜欢我，他觉得我不是什么人，觉得我卖掉琵琶就是为了钱。但是……”
“我楚怀认识了快三十年，我爱她胜过命，我只想为她治病！”
他说得感人肺腑，发自内心。
钟应却懂了弗利斯那句话——
他们无法从楚怀那里，得到任何想要的信息。
因为这位可怜的女士，不知道雄蕊琵琶被丈夫送去了拍卖。
她醒来总会困『惑』小慕为什么还没回家，她只记得父母喜欢在周末出去旅。
她永远活在家庭睦的十三。
钟应盯着戈德罗。
从他的每一句话，能感受到他对楚怀的爱意。
如果不是因为爱，不会人心甘情愿照顾这么麻烦的病人，更不可能舍弃顺口的德语名“格雷”不叫，声声呼唤着妻子拗口的中文名“楚怀”。
可是，钟应依然想要问清楚一件。
“戈德罗先，我你一次见，是在楚老板的乐器门口。”
他直视戈德罗，端详这位情深义的丈夫，多少真心。
“当时，楚老板说你喜欢赌博，欠了多债。”
戈德罗眼睛发直，脸『色』极为难看。
“你别听他胡说！”
“，我不听他胡说。”
钟应慎又执着，心中隐隐升起猜测，“那你老老实实告诉我——”
“你到底欠了多少赌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