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芬芳这才招呼黎容过:“,你说,我去班里看看。”
黎容原本是不乐意见顾兆年的,但是被杨芬芳一搅和,他在一旁吃瓜看戏,心情好了不。
黎容走过,往走廊墙壁上一靠,手『插』着兜,懒洋洋问:“找我什么事?”
顾兆年沉了沉气:“我去你,说你搬走了。”
黎容轻挑眉:“不容易,多大的事能麻烦你跑我一趟。”
顾兆年冷哼一声:“老太太定下了你父母葬礼的间,本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不想大办,但会通知几个你父母的事朋友,你得去接待,给人回礼。”
老太太是黎容的外祖母。
黎容和她见的比较,对她的印象也并不太好。
他这位外祖母其实是个女强人,中年丧夫没有改嫁,一个人把一双儿女拉扯大,住过桥洞,啃过树皮,打过黑工也走过弯路。
后赶上经济复苏,百废待兴,她因为精通外语做起了进出口贸易,日子才过的渐渐好起。
就是这个走在代变化前缘的人,骨子里依旧存在着根深蒂固的古旧思想,认为儿子要比女儿更出息,孙子要比外孙更出息。
但偏偏他完全反了过。
也就因为这样,老太太总是忍不住嘲讽不争气的顾天,和只会拍老板马屁阿谀奉承的顾兆年,但又不免责怪顾浓不愿动动关系,给顾兆年在红娑研究院找个稳定工作,又觉得黎容应该帮助顾天学习,最好把顾天教成年级第一。
就因为老太太左右挑拨,弄的顾兆年和顾浓的关系也越越僵,顾天和黎容更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现在了这件事,老太太悲伤的又觉得丢脸,葬礼必须按照她的想法,关起门,一切从简,不许声张,不许让街坊邻居看笑话。
上一世黎容身体实在太差,断断续续的进医院,等他好一点了,葬礼也办完了。
买墓地的费用是老太太掏的,她还特意交代工作人员,要一个不惹的位置,让太多人看见。
工作人员不得不跟她解释,扫墓的为得都是自己人,不会『乱』看人。
但老太太硬是不,非要挑一个犄角旮旯的位置,恨不得连名字都用罩子罩起。
黎容有点恍惚。
原有些他以为早已接受的事实,只不过被埋藏在心底深处,被一块大石死死压着,不会轻易『露』出拨动他的情绪。
但只要回想起那些值得委屈的事情,就像嶙峋的巨石被不小心撼动,牵一动全身,磨的他心里血肉模糊。
如果不能还他父母清白,那这骂名会永远背负在他身上,无死。
就像这块必须建在犄角旮旯里的墓,每每刻提醒他,离开的人还在等,活着的人必须永不放弃。
哪怕过境迁,已经没有人在意这件事的真相,但他父母还在意,这是对他说最大的意义。
顾兆年皱眉:“黎容,你没进去?这个周日,你必须先去礼堂准备,还有,老太太那么向着你,你这么长间都不去看看她,是不是太没良心了?”
黎容恍若未闻,只是轻轻动了动皮。
顾兆年左右看了看,见周围没什么学路过,他指着黎容的鼻子:“再让我说你在背后捣鬼,欺负顾天,我饶不了你!”
黎容总算回神,掀起皮,冷飕飕道:“你能怎么饶不了我?”
顾兆年一顿,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
他的确拿黎容没办法,说那句话也就是狠,给黎容点教训,但真被人反问了,他又像是被掀了逆鳞,浑身不舒服。
黎容轻嗤:“我现在虽然没空把你放在里,但不代表我抽不出间。葬礼我会到场,但具体怎么办,要我说了算。”
顾兆年咬着牙,愤愤道:“黎容,你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你还以为你父母是红娑的荣誉教授,有人给你当靠山吗?”
黎容站直身子,把手从兜里抽了出。
他明明一副苍白虚弱的模样,但偏偏神锐利如刀,明亮异常。
“我自己就是自己的靠山。”
顾兆年看着自己这外甥,胸中说不出的愤懑。
这股愤懑不是自黎容对他的态度,而是源自黎容本身的笃定,自信,锋芒。
他很羡慕顾浓能培养出这样的孩子,哪怕走到了悬崖边缘绝望之境,还依旧能不卑不亢,不拘桎梏。
这让他觉得自己的灵魂更加平庸,卑微,肮脏,庸俗。
他永远也比不上顾浓,他的孩子永远也比不上黎容。
他突然能懂,为什么黎清立和顾浓出事之后,分明有那么多离谱的造谣,但网络的骂声还是会如此铺天盖地,仇敌忾。
如果他不是顾浓的亲哥哥,他相信自己也会成为暴|民的一员。
因为这世上多的是,和他一样平庸的灵魂。
顾兆年夹紧公文包,深深看了黎容一,怒而转身,大跨步的冲到楼梯口,一转消失不见了。
黎容平静的看着他消失,平静的走回班级,回到自己座位上。
杨芬芳坐在讲台前给人讲题,教室里又窸窸窣窣的『乱』了起。
没人注意到黎容出去又回,大趁着难得的课间,聊天,打闹,吃零食,做作业。
岑崤睛微眯,低声道:“你不开心,出什么事了?”
黎容睑轻颤,睫『毛』纤细又卷长,被梢小心拨弄,底一片朦朦胧胧的阴影。
他喉结轻滑了一下,颈间细白的皮肤随之紧绷。
黎容歪过,将耳朵轻轻搭在岑崤肩。
他声音很低很轻,有股不易察觉的虚弱。
“给我靠一下,就一下。”
他只需要在喧嚣嘈杂里找一隅安宁之地,不被人打扰,稍微的,休息一下。
然后,他就能恢复如初。
岑崤僵硬一瞬,垂眸望去,黎容已经闭上了睛,他皮很薄,眉『毛』细长,柔软的贴在鬓角耳侧,莫名的乖。
但岑崤知道,黎容此刻心思很沉,杂念很多,繁『乱』不安的情绪不断消磨着他的意志和精力。
其实长久以,他不是不累。
岑崤放松肩,纹丝不动,尽力让他靠的更舒服一些。
岑崤用只有他能到的声音轻喃:“你可以靠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