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囊括天底下所有的荒唐事。
“若我回宫禀报,汗阿玛赐她一死,反倒便宜她,更便宜隆科多。”四爷缓缓道,“怎着,也要等到隆科多出面,他的做,佟国维的做。”
胤禛如今的岁,爱憎分,顾虑极少。
孝懿皇后抚养她,不佟佳一族。脸面归脸面,情分归情分,可一旦扯到天理,扯到律,扯到更为亲近的元宝,这情分,算不上什。
五爷指指李四儿,有些不敢相信:“隆科多不糊涂人,他会出面?脑子坏不?!”
四爷说:“没有隆科多的纵容,她不敢如此。你且吧。”
弘晏听他们左一言右一语,商量清楚透彻,自己反倒局外人,感动地眨眨眼,『露』出一对小梨涡。
五叔经改造,绝对的好男人,他没错人。
放长线钓隆科多,与他想的不谋而合,四叔不愧他的好知己!
.
隆科多回府,发现爱妾不在。
这里的‘府’,不佟家大宅,他安置李四儿的宅院。雕梁画栋,造价不菲,也佟佳氏先祖打拼下来的产业,自佟国维夫人,也就隆科多的额娘掌家以后,做主他。
四儿心情不愉,出去走走也好。隆科多微微摇头,也有些不悦,他们好的庄子,如何就被人买走?
连带着地皮一起。
今儿在宫门例行巡视,恰逢下人来报,说玉泉山的庄子另有买家,夫人请爷探查一番。隆科多对李四儿无有不依,连忙叫人去查,这时辰,也应水落石出。
隆科多作为銮仪卫统领,又有佟佳氏的人脉,手下的消息网,不普通朝臣可比。与他料想的一样,不到半柱香时间,就有人前来回禀,“爷,查出来。”
来人语气晦涩,“玉泉山的庄子地皮,……皇上赐长孙的。”
隆科多心下一凛,这他没料到的。
联想到皇长孙近日的行踪,确往京郊边去,隆科多不禁皱眉,长叹一口气,四儿的愿望,怕要落空。
没玉泉山,还有其它庄子,总能有入眼的。
这般想着,忽然间,一眼熟的下人连滚带爬跑来,“爷,大事不好,大事不好!”
还没来及训斥,隆科多心里一悸,这不跟随四儿的小厮吗?
小厮喘一口气,惊惧道:“夫人,夫人去一趟玉泉山,被绑走!”
.
佟府。
佟国维倏然起身,以为自己听错,“你说什?”
李四儿斥骂‘贱民’的孩子,极大可能微服的皇长孙。佟国维眼前一黑,只觉天塌一般,差些没有气晕去。
“趁天『色』还早,小爷尚未回宫……”他颤颤站起身来,“隆科多,随我去往皇庄,灌蠢『妇』一杯毒酒,就算舍脸面,也要争小爷的宽恕!”
若皇上知,一切都晚。
隆科多心急如焚,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开口辩驳:“阿玛,不可。”
“当务急便救出四儿,至于皇长孙的宽恕,儿子这就去拿银票地契。”说着转身,就要去往书房。
佟国维不可思议地着他,暴喝道:“逆子,都什时候,还念着你的四儿?不敬皇家,妄图造反,此乃小爷亲口所言。李四儿必死无疑,若她不死,佟佳氏必受牵连,这诛九族的大罪!”
佟夫人站在一旁,心急如焚。她也知道“贱民”的严重『性』,何况皇长孙夸大言语,就『逼』着李四儿去死。
尽管她怜惜孙女,只能如老爷所说般,没有第二种选择!
闻言,隆科多的面『色』,瞬间变阴沉。
“不知者不罪,四儿骄纵有错,可错不至死。阿玛为官多,怎就变如此冷血?”
红着眼向佟夫人,他直直跪下去:“额娘,四儿生您的亲孙女,儿子如何也离不开她。十万两不够,就二十万两,小爷尽管拿儿子出气,儿子什也不求,只求四儿的一条命!”
佟夫人被他说落下泪来。
深吸一口气,她期期艾艾道:“老爷,隆科多说的,也不错。李四儿蠢『妇』,就算脱层皮也好,什鞭刑棍刑,该她受着!只要小爷出完气,她留一条命……”回佟府,总能医治回来。
隆科多攥紧掌心,终没有开口,双眼一闭,像默认。
……
佟国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什。
他用样不可思议的目光瞧向夫人,半晌摆手道:“你们待在府中,我去。”继而吩咐管家:“去拿朝服顶戴,并一壶毒酒,备好马车,即刻出行!”
隆科多猛然抬头,跪姿摇摇欲坠,哑声央求道:“阿玛,额娘。”
说罢骤然起身,狠狠往墙角撞去,“既如此,儿子也跟着一起!”
即将撞上的时候,隆科多放慢速度。终于,佟夫人死死抱住他,流着泪对佟国维道:“老爷,你要『逼』死我儿吗?”
随即厉声吩咐管家:“不许去!开库房,我的嫁妆拿出来,还有寝卧博古架上的木匣,里头藏着几万两。”
一边老爷,一边夫人,管家左右为难,场面一时陷入僵持。因夫人掌家多,积威甚重,陪嫁他的妻子……
半晌,隆科多阴鸷地盯着他:“还不去?”
管家吓一跳,缩起脖子连连应,不敢再老爷。
佟国维捂住心口,踉跄一下,只觉头晕目眩,忙被佟夫人搀扶到房里。
.
凑齐二十万两,用一时辰。
佟夫人长出一口气,望着银票满心疼,库房的银子还国库,如今家里剩的,只有这些。
可想到儿子,终咬牙合上木匣。
隆科多接木匣,跪在地上磕头,急切道:“备车!”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声通报,佟佳氏一众族老齐齐踏入正厅。
来者皆上纪,白发苍苍,在族中德高望重的长辈,在他们面前,就连佟国维也要自称小子。
隆科多大吃一惊,不等他们见礼,一位族老发话:“就在方才,大理寺接到十六张诉状,都我佟佳氏的小辈。罪状鸡『毛』蒜皮,不值一提,譬如下衙寻欢,譬如宠妾度,可你知不知晓——”
他颤声说:“状者四贝勒。些小辈,少不审讯一遭。”
另一位族老慢慢道:“家族名下的商铺,不论嫡支还旁支,忽然间没生意,老朽心急万分,可就在来时,九阿哥递话说,他出的手。”
“贵妃甚少动用孝懿皇后的人,就在方才,贵妃往宫外传话。”第三位族老盯着隆科多,“太子妃让人收回族中命『妇』的牌子,今后拒绝接见;宜妃去往承乾宫拜访,话里话外都宫权的归属,可即便协理权,贵妃也不能丢。”
最后一位族老,差些拄不住拐杖,“太子爷遣人来报,儿早朝,他将亲自弹劾佟佳氏管束不力,佟国维教子无方,隆科多窝藏逆贼,谋害嫡妻……只待天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