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锦绣在心里咕哝着。
“您真的不理二公了?”明初刚才一直没话,这会见赵锦绣拧眉才压着嗓音问她。
赵锦绣自然不可能真的不搭理谢池南,不管谢池南找她是要什么,但起码比什么不要好……“等见完姜姐姐再看吧。”就是不知道谢池南待不待得住。
他前是最没有耐心的。
这样想着,赵锦绣忽然又有些后悔了,想回头,不远处却传一道女声——
“郡主?”
赵锦绣敛了心思抬眼看去,仔细辨认了一会才喊人,“玉如?”
穿着碧绿比甲粉『色』长衫的女人笑着朝她迎,“远远瞧着还有些不大敢认,女大十八变,您却是越越好看了。”着又看向明初,笑着和人打了个招呼。
玉如是姜唯姐姐的贴身侍女。
前谢大哥还活着的时候,她跟谢池南就总跟在两人身后跑,玉如年纪比他们大几岁,便总帮着姜唯姐姐照顾她。
跟她和谢池南一样,姜唯姐姐和谢大哥也是青梅竹马,只是不比他们闹腾,他们的处就像潺潺流水一般。
她跟谢池南跑跑去,打架吵架的时候。
谢大哥和姜唯姐姐就在一旁煮茶下棋,有时候两人一个弹琴一个鼓瑟,或者一个花下练剑,一个树下作画……赵锦绣那会还小,却也明白神仙眷侣便该像姜唯姐姐和谢大哥那样。
即使声也动人。
以即使她那会总吵着要嫁给谢大哥,却也清楚这世上唯一配得上谢大哥的也就姜唯姐姐了。
当年姜、谢两家结为姻亲,不知道有多人断了心肠,女们哭自己嫁不了双公,郎君们恨才貌绝金陵的姜家嫡女要成为他人『妇』。
可再哭再恨,也没有人觉得他们不配。
有人觉得他们被上苍庇佑,既有青梅竹马的情谊,又有匹配的家世和才貌,他们就像是被上苍偏爱的宠儿,可谁又能想到这被上苍庇佑的两个人最后竟会落到这样的结局。
赵锦绣想到这,心里的那些别扭纠结也尽数消散了,她看着玉如,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宅,明明还未见到人,她的心里却已先泛上一阵酸楚,她哑声问,“姜姐姐她……还好吗?”
玉如听到这话,笑意顿了下,但也只是转瞬的功夫便又柔声笑起,“按夫人的话,她病灾,晨起有书看,闲时可奏琴,是很好的。”她闲话一句,又和人解释道,“昨儿就知道您了,可那会小公身边离不了人,本想着等傍晚再去见您,您倒自己了。”
“小回怎么样?”赵锦绣还有些担心谢回的身。
“昨儿冒了一身汗,今天又龙活虎了,早上还写了一张大字给夫人看呢。”玉如边边领着赵锦绣往里走。
赵锦绣心里稍稍放松了一些,等步迈进院落也就看了一眼,不大不小的一间院落,收拾得十分干净,院里栽着的几株杏树正值花期开得正好,墙边也有不盆栽,什么芍『药』、山茶花,不算多名贵的品种却因被人精心照料倒也开得很好。
“是夫人自己种的。”玉如笑道。
赵锦绣点点头,也笑着,“姜姐姐的艺还是那么好。”前在金陵的时候,姜姐姐就喜欢莳花弄草,她心静,做事也细致,有时候快死了的花交到她里也能被她养活。
前设想许多,如今看了这间院,赵锦绣却觉得姜姐姐活得应该要比她想的好,至明面上是这样的。
“夫人不喜欢吵闹,平时我就不让她们到跟前伺候。”这是在解释为什么院里没什么下人。
其实不止是姜姐姐的院,谢府的下人也明显不多,赵锦绣昨天的时候还觉得奇怪,后想了下,估计早年是裁减了一批,又怕府里人多,看出他们母的矛盾,闹出什么事去便只留亲信在身旁伺候,其余只做洒扫的工作。
赵锦绣一路想着,等走到帘前,还未进去就听到一阵朗朗的读书声。
她的脚步一顿,玉如却笑着道:“是小公在读论语。”她着掀起帘,光亮照进屋中,也带更清晰的读书声。
赵锦绣站在帘外往里头看,屋中布置得十分清雅,墙上的古琴,窗下未完成的女红,还有风吹过,桌上放着的纸张出窸窸窣窣的拍打声,一切很符合姜唯的喜好与脾『性』。
“回了?”
清雅的女声传入赵锦绣的耳中,她的眼眶忽然一阵酸胀。
赵锦绣看着坐在湘妃榻上的女,她一身素服,满头乌散在身后,只用一根碧玉簪轻挽,里握着一本书,未抬头,只一面翻着一面教导着身前的男孩。
直到一声带着颤音的“姜姐姐”在屋中响起,姜唯点在书页上的一顿,一会后,她慢慢抬起脸,那是一张与赵锦绣截然不同的温婉面容,眉是远山眉,眼是横波眼。
她的身上有赵锦绣没有的柔软。
看着站在帘外的明艳女,姜唯目光微怔,半晌却笑着放下中书,柔声喊人,“瑶瑶。”语气依旧,仿佛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六年时光不存在,仿佛一切如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