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那个时候也十二岁,他想大汉所受的屈辱去的将士百姓报仇,这没有错。”
又说,“恨谢春行吗?”
姜唯摇头失笑,“我又不不知道他一个什么样的人,如果那一日他了我和小回迟疑了,没去救阿南,恐怕他一辈子都会活在痛苦之中。”
“瑶瑶。”
姜唯的语气平静又落寞,却不知在和说,还在和自己说,“我也后来明白,原来活的那个人最痛苦的。”
当年鲜衣怒马的谢池南成了如今这副样子,不敢想象若春行活会变成什么样。
可知道——
若让他那样浑浑噩噩的活,宁可他抛下放弃,去做他想做的,至他不会后悔。
屋子里很安静,外头也无人说话。
姜唯看那缠枝香炉出了会神,回过头却发现身旁又哭了,“怎么又哭了?”把人揽到自己怀里,拿帕子细心又轻柔地替抹眼泪,语气无奈又含几分叹息,“你从前可最不爱哭。”
赵锦绣没有说话,只埋在姜唯的怀里,无声的啜泣。
从前不爱哭因这世没有什么值得哭的东西,所有人都捧纵,就连得不到的东西都没有,又怎么会哭?
如今时不时掉眼泪,发现原来人活在这世那样的难。
生辰祝福的时候,旁人总喜欢说“万事如意”,可这世之事能得、四件如意已不易,若得五、六件都该感谢苍。
万事如意……哪里能万事如意。
……
玉如被姜唯喊进来,去准备了洗脸水。
姜唯亲自替赵锦绣擦了脸,又替重新了一个妆,等赵锦绣要走的时候,却让玉如先退下,自己看赵锦绣说,“瑶瑶,你若看见阿南,记得替我和他说一声抱歉。”
赵锦绣怔怔看,似有不解。
姜唯静坐半晌,叹了口气,“我曾经和他说过不好的话。”
丈夫回来的那一日,谢池南并不在其中,姜唯后来知晓的安北侯不准他跟随,他被打了五十军棍又被丢在那个地方,没有随从,就连神离也被带走了,没有人知道他怎么回来的,姜唯只知道他跌跌撞撞赶回家的时候,春行的丧仪刚结束。
宾客都离开了,一个人坐在堂,抱刚满月的谢回,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回过神的时候,谢池南就跪在的面前,他的头发『乱』了,身的白衣也变得灰扑扑的,还沾了血,哪还有从前意气风发的模样?“嫂嫂……”
他开口,声音哑得让人几乎听不清。
可姜唯眼睫动了下,不等年说出那些忏悔的话,就已经冷冰冰打断了,“我不你的嫂嫂。”记得那日年抬头看,泣血的眼睛满不敢置信,他动了动嘴唇却一个字都吐不出,姜唯只记得他眼中支离破碎的光芒一点点消失,最后归于黑暗。
这些年,不止一次想找他好好聊聊。
可年却像有意在躲,偶尔回来一次,还没见,他又走了。
他也真的如所愿,未再唤过。
“瑶瑶,你让他放过自己吧。”这姜唯最后对赵锦绣说的话,“人活,前看的。”
……
走出院子。
看明显哭过一场的赵锦绣,明初的嘴唇一张一合,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安安静静地扶往外走。
“你先回去。”耳边传来赵锦绣略有些沙哑的声音,明初脚步一顿,问,“那您?”
赵锦绣垂眼眸,“我一个人走一走。”
明初不放心,但又不敢置喙的意思,沉默一瞬便收回手,屈膝告退了。走后,赵锦绣在原地驻足了好一会,而后也不知道去哪,就这么漫无目的地往前走,走走,竟到了谢池南的住处。
还那么冷清,周遭十里连个人都没有。
这会天『色』已经有些暗了,暮『色』四合,黄昏把大地包围住,可谢池南院子门前的灯笼却依旧没有被人点起,就像被人遗忘了。赵锦绣拧眉驻足在门前,仰头看那随风飘『荡』的灯笼,不知道谢池南离开没有,都过去这么久了,想必以他的『性』子应该早就走了吧……这样想,脚步却还下意识地往里头迈了进去。
院子里静悄悄的,就连白日的雀鸟也都归巢去了,放眼望去,除了那几株不败的常青树依旧冒葱郁之『色』,这座院子几乎没有什么别鲜活的东西。
真要算——
估计墙角开出来的那几朵野花勉强能称得有些春意吧。
可今日也没什么心思来看什么春意不春意的,扫了一眼,正准备收回目光,却瞧见杂草丛生中有个模糊的身影。
枯败草木中一个蓝『色』身影。
赵锦绣一怔,脚步停了下来,眼中也隐隐有些不敢置信,放轻脚步往那走,似怕打扰什么,就连呼吸也忍不住放轻了。
拂开半人高的杂草。
赵锦绣看到以早已离开的那个人正坐在一块大石头。
他屈膝抱腿,脸埋在膝盖,闭眼睡,许觉得冷了,他把自己缩成一团,放在双腿的手抱得更紧了……赵锦绣从未见过这样的谢池南,可怜、孤独、羸弱,就像一只被人遗弃的小兽。
这让不禁想起过去的自己。
爹娘走后的也曾这样一个人躲在房中,偷偷地在黑夜之下『舔』舐自己的伤口。
赵锦绣也不知怎得,看这样的谢池南忽然有些想落泪。不知道该怎么叙述自己的心情,只觉得不该这样的,意气风发的谢家二子不应该这么可怜,他谢池南,从前金陵城最耀眼的年郎啊。
他怎么能这样,怎么能……
赵锦绣红了眼圈放轻脚步靠近谢池南,此时的已经对谢池南一点气都没有了,只有些心疼,有些难过,有些……想抱抱他,想和他说“谢池南,没事的,都会过去的”。
也真的前走去。
手放在他的胳膊轻轻推了推,赵锦绣半蹲在他的身前,柔声喊他,“谢池南,醒醒。不要在这睡,会凉的,回屋睡。”
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谢池南睁开眼,他的意识还不算清醒,目光也还有些『迷』离,看近在咫尺的赵锦绣,披一身艳『色』晚霞犹如九天神降世,和他从前做的那些梦并无什么差别。
人的目光对,赵锦绣都以他醒了,正要拉他起来,却被他抓住手腕。
“谢池南!”赵锦绣低呼一声,的身子被人往前带,手扶住眼前的大石不至于摔倒,想从谢池南的手中挣脱出来,可谢池南的力道虽然不算重,但也无让挣脱,许觉得有些吵闹,他原本平展的眉『毛』也不由轻皱起来,看有些不高兴,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声音却低,还带了一丝轻哄。
“别闹,赵锦绣。”
赵锦绣的动作就这么停了下来,还蹲在他的身前,仰头看他这副模样就知道这人还没彻底清醒过来,柳眉紧蹙,看他眼下的青黑,到底没再挣扎,只蹲在原地静静地凝望他。
树枝随风轻轻晃动,最后一丝落日在片片绿叶中闪烁。
而这空旷又寂静的院落里,男一坐一蹲,许察觉到不再挣扎了,谢池南也不再像之前似的紧握住的手,却依旧不肯松开,就像握稀世珍宝一般,他把的手埋在自己的脸旁,轻轻蹭了蹭,而后继续陷入沉睡。
这一次,他的脸带了一些清浅的笑意,像苦睡的人终于找到了安心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