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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阳亭。
殷承玉过去时,就见殷慈光正在亭中坐着,身旁的红泥小火炉上,陶壶正喷涌出袅袅水汽,沸腾的水将壶盖都顶了起来,似已经烧了许久。
示意护卫留在原地,殷承玉走上前去,并不客套地在他对面坐:“皇长姐可是等久了?”
“也就是比太殿早到了片刻。”
见他过来,殷慈光收起了逸散的绪,示意侍退,提起炉上沸腾的热水温杯,亲自为他泡茶。
高冲低泡,他泡茶的作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清亮的茶汤落入茶盏之中,恰好七分满,被推到殷承玉面前。
“母妃最喜欢我泡的茶,殿尝尝。”殷慈光隔着逸散地白雾看向他、
殷承玉端起茶盏,低头嗅闻茶香,不紧不慢地品了一口。
“好茶。”
茶盏小巧,殷承玉饮尽后,又自己自己倒了一盏茶。
他细细品着茶,神『色』平和,并不催促,等着殷慈光想好后开口。
殷慈光不会平白无故邀他来品茶,必是要说。眼迟迟不开口,恐怕是难处。
亭中茶香袅袅,殷慈光垂眸瞧着杯中沉浮舒展的茶叶,到底还是定了决心:“殿先前问我,可想恢复身份。若我现说不想再被此身份所困,殿可还愿意助我?”
说到“恢复身份”时,他攥紧了指,眼眸甚至没敢看殷承玉。
他不确定上一次在行宫时,殷承玉是随口一说,还是真心愿意助他。他心里隐约觉得应是后一种,又怕徒添失望。
若他只是个普通的皇便罢了,可他偏偏是长。
历来皇位之争,都离不开“嫡长”二字。
他无意皇位,只想与母亲偏安一隅过太平日,可旁未必会信。
他也怕太不信。
殷慈光心中酸涩难言,只能忐忑地等着答案。
“孤可助你,但此确实风险,若情不成,你与容妃都可能被父皇降罪,你可想清楚了?”
殷慈光陡抬头看他,眼底还未曾散去的惊愕。他在心中设想了许多答案,唯独不敢奢想他此轻易便应了。
呆了片刻,他才反应过来,神『色』似悲似喜,嗓音也带了些许喑哑:“想清楚了,我没其他选择。”
“可是发生了什么?”殷承玉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殷慈光并未隐瞒当时在行宫发生的。
“当时我中了『药』,神志并不清明,不确定是否『露』了破绽。但回宫之后,我发现一直在暗中盯着我,屋内贴身用品也都被翻找过的痕迹……”
容妃做心细,为防漏了破绽,每个月都让侍准备了月带放在他屋里。但回宫之后,他发现放月带等私密之物的柜曾被翻找过。
自小伺候他的侍溪雪也同他说,最近这几日,总宫亲近她,旁敲侧击地打听他的。
殷慈光素来警醒,想起当时被木巴尔劫持到偏殿时,那双关上门的,便猜测自己的秘密恐怕已经暴『露』了。他让溪雪暗中留意,发现那些试探的都与景仁宫千丝万缕的关系。
文贵妃不是什么善茬,她今未一步行,多半是还未确定真假。
但他不敢赌。
与其将把柄留在对方中,不先发制。
木巴尔受伤蹊跷殷承玉是知道的,万万没想到这里面还牵扯到了殷慈光。
他皱起眉头,几分不快:“那此需得尽快,文贵妃既生了疑,便不会忍耐太久。”他敲了敲桌面,唤了随行护卫过来,让对方去传薛恕过来。
要想办成此,还得让紫垣真配合一番。
护卫刚出了亭准备去寻,就见一身绯红蟒袍的薛恕自回廊尽头走来。
薛恕的目光牢牢定在几日未见的身上,语气带着几分幽怨:“太殿可是要寻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