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季时卿的脸上带着各种各样的表情,或冷漠、或不满、或微笑,季远分不清他。
他从来不奢望季时卿的原谅,重来一次,他只是希望他能过得比从前好一些,可他能做的一直很有限,反而因为要顾及许多,做得没有前那样彻底。
好一会儿,季远眼前的幻象渐渐消散,他才看床上的季时卿,迎上他的目光。
季时卿季远的心情要稍微复杂些,既想要彻底他放开手,又实在为他的以后担忧。
他想过不再管他是不是会更好一点,他季远越严厉,他就越是叛逆,也许不管他,很多事他自己就能看明。
直到一切重新来过,这个念头仍盘旋在季时卿的脑海中。
“过去,季远,”季时卿说,“不要总把自己陷在过去里。”
季远抿着唇没有说话,既然一切是发生过的,又怎么会真的过去呢?
他的哥哥是真真实实地死过一次。
就算他报复所有的人,就算他将自己锁进『逼』仄的阁楼里,一切不会再重新来过的。
那个冬天,他的哥哥被装进那一只的匣子里,从此埋在漆黑冰冷的地下,永永远远,他无法再他一眼。
后来的年月里,经常在他眼前出现的幻象,是上天他的惩罚,也是他的一点慰藉。
他记得他刚被被关进疗养院里的时候,有个穿着条纹病服的教授站在他的面,说他现在需要及时进行治疗,他的心理状态很不健康。
那时季远坐在圆亭里,亭子外面的栏杆上挂着个草编的篮子,里面装满灰『色』的玻璃弹珠,橘『色』的猫蹲在篮子下面,伸出爪子拨弄吊在半空中的篮子,篮子里的弹珠便发出一串清脆的声响。
季远望着那些篮子里的弹珠,一言不发。
也许吧,可还有谁在乎呢?
好一会儿过去,季远才低低地嗯一声,他的影子映在身后浅黄『色』的墙壁上,显得有些寥落。
季时卿察觉到季远的心理状态不太,或许明天该找个医生过来帮他看一看,不过到时候还是要同季远商量一下。
房间中再次安静下来,许久后,江羿走过来,叫他:“卿卿。”
季时卿抬头看他,人目光交汇,江羿避开他的目光,有些艰难地道:“那时你从监察院回来,在路上遇的想要杀死你的人,是我。”
“我道。”季时卿说,从他回忆起前的种种,便猜到这个结果。
江羿半张开唇,他此时心中有很多话想与他说,可喉咙里就好像含一把抹剧毒的沙子,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季时卿似看透他的想法,他开道:“您不必自责,我的死跟您没有关系,那个时候我的病已经很严重,即使当时什么没有发生,我也活不几日。”
季时卿笑着说,只是到这番话江羿心中却更加难过。
他那时病得那样严重,自己却一无所,他唯一的一次面,还是在那样惨烈的情况下。
江羿又往前走一步,他面带哀伤,伸手在自己的袋『摸』『摸』,最后拿出一枚蓝紫『色』的星球吊坠。
他将这吊坠送到季时卿的面前,他说:“这是tm673星球,只有编号,还没有命名,我是在很多年前将它拍下来,最近才找回来的,本来是想要等你十四岁生日的时候送给你。”
然而他并没能陪他度过他十四岁的生日。
江羿声音沙哑,他继续道:“你十二岁时说想要一整颗星球用来做实验,那样就不会再有人嫌你实验时闹出动静太大,我便想买颗星球送你。”
这份礼物迟到快有二十年,或者说,迟到一生。
可他总算能够亲手把它送到他的手中。
季时卿有些惊讶,毕竟在他十四岁的时候以季家的财力想要拍卖下一颗星球也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它是你的,卿卿。”江羿说,他把那吊坠放到季时卿的掌中。
他原本打算在季时卿今年生日的时候把这份礼物送给他,但在今晚他突然间觉得,或许现在送给他更合适一些。
“爸爸。”季时卿低头,看手中的星球吊坠,吊坠正面是它的编号,反面是一片星海。
江羿抬手,落在季时卿的头顶,轻轻『揉』一把,仿佛还是在他时候,他说:“你先好好休息吧,有什么事我可以明天再说,一切好起来,你什么不用担心,今晚好好休息,做个好梦,晚安。”
“晚安。”季时卿说。
江羿带着季远他离开。
季时卿原本是起身送一送他的,虽然这座城堡与庄园中央的那座别墅距离并不是很远,不过一号拦住他,他说:“我去吧,主人。”
他替他的主人送他回去,顺便在外面的花园里摘几朵开得最好的玫瑰,他觉得主人会喜欢的。
一号回来后,看到季时卿仍低头看着掌中的那枚吊坠,他歪歪脑袋,轻声季时卿问道:“主人喜欢什么样的星球?”
“怎么啦?”季时卿抬头问他。
“我可以把宇宙里的所有星球送给主人。”他捧着玫瑰,有些骄傲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