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弱轻浅的声音被夜风吹得支零破碎,那刚刚还被挣来抢去的马车门被轻轻地推开。
迎面是呼啸的冷风,柳云葭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就要从马车上下来,顾惜阙见状赶紧去扶,却被她给婉拒了。
柳云葭虽然刚刚才完全清醒过来,但是迷迷糊糊之间也算是把来龙去脉给听了个八成,她现在哪还敢让别的男人扶啊?太后非得给她说褪了一层皮不可。
自己强撑着站到地上之后,柳云葭才发觉自己腿软的跟什么似的,她也没想到自己会严重到把旧疾给带出来,眼前一黑就晕过去了,再醒过来就听到外面一阵打闹声,还有人趁乱造谣她跟师父之间不清不楚?!
这她能忍?
看到柳云葭囫囵个的从马车上下来,身上还披着男人的外衣,太后的怒气顿时就有了由头,烧得更加旺盛了,“这就是你们说的昏迷不醒,不能受风?我看她好得很!”
她好个鬼!桂岑看到柳云葭从马车上下来气得恨不得一巴掌,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她,“你干嘛?不要命了吗?”
柳云葭也被这冷风吹得头疼,但就现在这情况她能不下来吗?
“我要不下来,你们要真打起来了,以后的日子还要不要过了?安和侯府还要不要在弈宁立足了?”
桂岑听了这话虽然也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想把柳云葭赶回马车里,“齐慕殊不是来了吗?要你凑什么热闹?为了救你我可是把压箱底的东西都拿出来了,就让你这么折腾的?”
“齐慕殊他管什么用啊?别害我就是万幸……”柳云葭话还没说完呢,只觉得身前一个高大的身影压下来,然后鼻尖便充盈满了熟悉的香气。
柳云葭顿时有点心虚,这家伙什么时候过来的?走路都没声的吗?不会被他听到自己说他坏话了吧?
正想着怎么狡辩呢,可齐慕殊却一言不发,只是将自己身上厚实的狐裘披风脱了下来,将柳云葭结结实实的裹了进去,“不能吹风还下来做什么?上去待着,这里有我呢。”
齐慕殊的声音有三分责怪,七分温柔,在这呼啸寒冷的夜里,竟让柳云葭一时之间分不清他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
可那恍惚只是一瞬间的,她脑海中立刻就闪现出齐慕殊在见到她这张不再与水月相似的脸之后迅速放手时的表情,那样的……诧异,厌恶与薄凉。
“桂大夫已经替臣妾施了针,虽还是虚弱,倒也没有说的那样严重。太后误会臣妾与他人有染,此乃大罪,有损臣妾更有损王爷的清誉,臣妾自是要亲自解释清楚的。”
柳云葭勉强的勾起一丝略惨的微笑,因为谨知下得毒,她就算再苍白虚弱脸都泛着一层黑气,越发的衬得她的嘴唇毫无血色。
她就勾着这样寒凉的笑,掐着刚刚好的分寸,看得齐慕殊心里说不上来的不舒服,盯着柳云葭那张黑黢黢的小丑脸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而就在这时,素羽突然出现在齐慕殊的身后,将手上的披风给齐慕殊披上,冲着柳云葭微一施礼之后轻声提醒他,“王爷,披风是太后娘娘让奴婢送来的,太后娘娘的脸色不太好。”
齐慕殊闻言轻叹了一口气,然后转身和柳云葭肩并肩站起一起面对着太后,还顺手把柳云葭捞进了自己的怀里。
披风里本来就有他的体温,再被他这么一搂更是全都被裹进了他的气息里,虽然很不自在,但是不得不说是真的很温暖,柳云葭都觉得身体舒畅了不少。
刚刚太后正准备数落柳云葭就已经被齐慕殊给柳云葭披狐裘的动作给打断,现在又看到她自己的儿子竟和柳云葭并肩站在一起,站在自己的对立面,顿时气结,半晌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虽然能看出来齐慕殊是动了真情,而且怕是受不住再一次的打击,但是若是暗卫回报的情况是真的,那柳云葭就是万万不能留的!
“殊儿!你是不是鬼迷了心窍?她都做出这么丢人现眼的事情了,你竟然还护着她?”
“母后,儿臣相信她。”齐慕殊将柳云葭揽得更紧了一点,坚定地站在她这一边,“儿臣也相信桂大夫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救葭儿的性命。”
齐慕殊的声音还是很磁性,但是收了玩性之后变得前所未有的沉稳和坚定,让柳云葭有种强烈的安全感。
她忍不住抬眼去看他,只看到他紧绷的下颚,轻抿的薄唇,那表情仿佛可以为了她而与全世界为敌,柳云葭忽然有一瞬间的心惊。
或许在此时此刻,是可以相信他的,完全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