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砚的话仿佛一道道利剑,直刺要害。
她这假话编的可真好,竟然一桩桩一件件圆得还不错。
柳云葭垂眸望着脚边的阿砚,侧脸的轮廓被垂鬓的头发挡住,看不清神色,此时门外已经炸开了锅了,都在议论阿砚所说之事的真假。
而刚刚被柳云葭怼得哑口无言的李旸,在如此强有力地证言之下也是重拾了判官的威严。
惊堂木猛地一拍,“肃静!”
门外的老百姓们顿时安静了下来,李旸这才开口继续问阿砚,“你所说可是句句属实?又可有人证物证可以佐证你所言?”
“大人,婢女所言绝无虚言,大人可以请大夫来看看婢女是否身中剧毒,顾公子,顾公子也可以证明婢女所言非虚。”阿砚终于是抬起了紧紧贴在地上的头,有些急切地向李旸诉说,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要将柳云葭绳之以法一般。
“既是如此,来人呐,去传一位大夫,再派人去一趟顾家,将顾公子请过来。”
“不用请了。”李旸的话音还没有落下,外面就传来一道高声,众人回首望去,只见一辆顾家的马车停在门口,顾通已经先行下车,身后跟着的便是一身暗蓝色锦袍的顾惜阙,低调又不失华贵。
百姓们自觉地向两边让开,将顾家父子让进来。
顾通一脸地春风得意,扬声说道,“本来听闻今日三司会审,我是来看热闹的,谁承想犬子竟然牵扯其中,大人不必传召了,犬子在此,有什么话尽管问吧。”
顾通说着将顾惜阙向前面推了一点,顾惜阙似乎很不情愿地样子,拖沓着走到了与柳云葭并肩的位置。
从刚刚阿砚开口控诉起就没有开过口的柳云葭终于是抬起了头,望向身旁的顾惜阙。
顾家虽然是皇商,在大渝的地位很高,大朝会上的大半的东西都是经顾家的手采办的,但毕竟只是商人,所以并没有参加大朝会的资格。
前后算起来,柳云葭也与顾惜阙有将近一个月没见了,如今再见,顾惜阙的脸色看起来差了很多,整个人消瘦了不少,没了以往胸有泰山的精气神。
感受到柳云葭的目光,他也抬头看向了她,目光交汇的瞬间,他却猛地避开了,像是不敢面对柳云葭一般。
这一扭头,柳云葭立刻心知肚明,但是她不怪他,毕竟身后是自己的父亲和家族,他也有很多的无奈。
但是望了望顾惜阙,又看了一眼脚边的阿砚和守在不远处的檀折,柳云葭不知为何总有一股子众叛亲离的感觉。
身边的人,似乎都不太可靠呢。
见到顾通,李旸的底气似乎更足了一点,“顾公子来得正好,也省去了我派人去传召的功夫。”说罢,李旸沉吟了一下,复又道,“既然此事仍旧直指安和侯府,那还是需将安和侯还有世子请到堂上来,才能当面对质问个清楚。”
“且慢。”沉默许久的柳云葭终于是开口了,叫住准备领命而去的衙役,柳云葭优雅地挺直修长的脖子,“经过昨晚之事,我父兄的身体出现了一些问题,如今仍有禁卫守在安和侯府门外,若三司会审当真审出些什么,我父兄也逃不了,不如先听听顾公子是怎么说的?”
听到柳云葭唤到自己,顾惜阙默默地捏紧了拳头。
柳云葭能够理解顾惜阙做出的任何选择,但是她仍然还是抱着一丝希冀,他和他的父亲,他心中仍有清明和良心。
听了柳云葭的要求,李旸又偷偷看了一眼帘子后面的人,最后答应了她的请求,“既是如此,那边先听听顾公子如何说吧。”
此话一出,顿时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了顾惜阙的身上,顾惜阙握拳的手用力到几乎要把自己的手掌捏穿。
见顾惜阙久久不说话,顾通急了,悄悄地凑过去暗暗地踹了他一脚,“死小子,干嘛呢?你爹我三十多年的心血此刻可全都在你手上呢。你可千万别在这个时候给我耍混啊!”
听着父亲的警告,顾惜阙暗叹了一口气,异常艰难地开口,“回大人的话,一个多月前我确实曾在街上救下了被人下了药追杀的阿砚……”
听到顾惜阙开口,顾通的脸上已经忍不住地挂起了笑意,他这个儿子虽然平时忤逆了一点,但是在关键的时候还算是拎得清。
望着一字一句艰涩开口的顾惜阙,柳云葭知道他内心有多么的挣扎,又看到一旁顾通脸上得意地笑容,不免同情起顾惜阙,这样一个朗朗君子,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一个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