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朝之虽然保持了体面,但他看檀折的眼神也是透着寒气的。
柳云葭礼貌地笑了一下,“没事,我能理解,你们王爷现在怎么样了?”
纪朝之幽幽地瞥了一眼檀折,略有些阴阳怪气地说,“不好不坏的样子,只能说,命还在。”
“你们好好照顾他吧,他现在需要静养,我晚些时候再来看他。”柳云葭说完便也转身离开,檀折一声不吭地默默跟上。
经过今日上午的事情,安和侯府的守卫已经被调了回来,再加上齐慕殊的暗卫和柳云葭的千机阁,如今的安和侯府可以说是铜墙铁壁,整个弈宁城应该找不出比这里更安全,更适合齐慕殊养病的地方了。
傍晚的安和侯府,弥漫着梅花的幽香,飘荡着巡逻守卫的铠甲相碰之声,让人觉得很安心,但是檀折跟在柳云葭身后走得每一步,却只觉得有千金之重。
柳云葭一言不发地走进藏在竹林深处的药庐,药味苦得钻心,桂岑的身影忙碌其中。
“师父,在熬什么药呢?”柳云葭出声招呼桂岑,语气那样正常,就好像身后的檀折不存在一样。
“还能是什么药?当然是治齐慕殊的药,那一刀还真是插得巧,不然那小子早去见阎王爷了。可就算是现在这样,那也是差点害了性命的伤,得好好调养。”
桂岑听着是柳云葭的声音,头都没抬就直接答道,等他忙完了手上的活抬头,结果一眼就看到了有些局促地站在那里的檀折,顿时觉得有些尴尬。
柳云葭却像是个没事人一样,凑过去看了看桂岑在鼓捣的那几个药罐子,“这么多罐子?都是齐慕殊要喝的?”
桂岑用余光瞥了一眼身后的檀折,只觉得讨论这个问题不太好,但柳云葭一副等着他回答的样子,桂岑没办法只好解释道,“是的,这个是促进伤口愈合的,这个是预防伤口感染的,这个是补气的,这个是补血的。他都得吃。”
柳云葭听了直蹙眉,“这也太惨了,这岂不是药吃得比饭还多?像这种补气补血的为什么要分开呀?不是能一块补吗?而且你给我补气血,不是从来都用药膳的吗?从来都没像这样吃过药啊。”
面对柳云葭的疑惑,桂岑轻轻地冷哼了一声,像是夹杂着什么怨气一样,“我中午是想给他弄药膳来着,但他死活都不肯吃,还挑了我半天的刺。最重要的是!他竟然诓我把我最珍贵的梅花酿拿出来给他做了消毒的药酒!我原本以为他就用一点的,没想到他竟然把我三坛都祸祸了!”
看到桂岑被气得胡子都飞起来,柳云葭忍不住地笑,齐慕殊那个大腹黑果然是暗地里对桂岑下黑手了,但桂岑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当即就展开了报复。
对于这两个人互相撕扯,柳云葭是乐见其成的,但终究还是有些心疼齐慕殊,他虽然演了她,但毕竟是有重伤在身,这四大碗苦药实在是有点折腾人。
“齐慕殊他毕竟是个病人嘛,你就不要太跟他计较了。说到药膳,白弈清倒是很有心得,现在安和侯府铜墙铁壁,皇上那边想要打探消息必得从他入手,他定是会常驻在这边的,便交给他吧,你也能轻松一点。”
对于柳云葭这典型护犊子的言论,桂岑当即就气得拍桌子,“什么叫做毕竟是个病人啊?病人就能祸祸我的酒?你这说得是人话吗?果然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人,你现在是明着把胳膊肘往齐慕殊那边拐啊!师父没他重要了是吧?”
桂岑也是半气半开玩笑,恶狠狠地点着柳云葭的额头,柳云葭笑眯眯地躲。
但这边活跃的气氛,却像是一块巨大的屏障,将檀折完全隔绝在外。
刚刚进来的时候,桂岑还注意着他,但是现在也把他给忘了,虽然檀折已经习惯了默默地跟在柳云葭的身边,成为她无声地影子。
但是今天,一切仍向往常一样,却只让他百爪挠心的难受,他早已做好心理准备,柳云葭打他骂他甚至杀了他都好,但是唯独接受不了她这样像无事发生一样。
终于,檀折心里那最后一丝防线也彻底地崩塌了,在桂岑和柳云葭的吵闹中,他突然扑通一声跪下了,“小姐,您杀了我吧。”
檀折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把桂岑正戳着柳云葭脑袋的手吓得直接僵在了空中,可柳云葭仍是异常的淡定,就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什么特别地变化,“我为什么要杀你呢?”
“因为……”檀折脱口而出,却又猛地卡在了喉咙里,他实在是说不出口。
“因为什么?”柳云葭的语气很平静,平静的没有一丝的波澜,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可这却让檀折越发的慌乱,她不怒,不恼,却只好像毫不在意。
当然,柳云葭毫不在意的当然不是齐慕殊,而是他。
檀折的声音异常的艰涩,但还是自己说了出来,“因为我在小姐布置好的计划中自作主张,真的刺伤了闲王,差点要了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