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风雨欲来(1)_月满前川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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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风雨欲来(1)(1 / 1)

洞察先机者,早在为郤氏与厉公宠臣可能爆发的冲突忧心不已,有个人却冷眼旁观,乐观其成。

“三郤”与厉公宠臣之间的纠缠纷争,他早已知悉。在他看来,双方无一人无辜,不仅如此,他们都是恶人,他都深恶痛绝。

郤氏一门盘踞朝中,骄横跋扈,为所欲为。最令他气愤不满的是,除了任意妄为贪婪无边之外,他们的优点还不少。各有所长各司其职,谋划筹措无往不利,政绩杰出屡建功勋,这样本事周身的家族实在令人恨意难平。

宠臣一方则相反,尽是些平庸无能之辈,只知谄媚奉承。他们或是将姐妹献给厉公求宠,或是投厉公所好,搜刮珍宝奇好愉悦其耳目,以此求得宠幸。仗着这些拿不上台面的“功绩”,这些鼠辈官运亨通。好几人升任大夫,更有甚者,还以亲信的身份参与军中事务。与这些人为伍,令他恶心难堪,好在他物欲不重,没有跟他们发生直接冲突。

再说厉公。贵为一国之君,完全不具备相应的英明智慧。基本的赏罚分明都学不会。立了战功的没有封赏,反倒要损害功臣的利益去满足近侍或是姬妾的父兄的贪欲。如此行事,无疑于公开挑起内部矛盾。他却不以为意,依然我行我素。

国君应该专注治理国政,他却喜好征战。每有大战,必要亲率大军。得胜归来便自鸣得意,以为自己英明神武,置将领军士意见不顾,独揽其功。全凭喜好赏赐分封,实在是短浅刚愎,难以服人。

若是两个阵营之间非要选择一边来站的话,他会选择站在郤氏一边,先对付宠臣一方。

并非因为郤氏是他的盟友。自从他的弟弟‘以大局为重’为由被杀死之后,他们早已分道扬镳,只差分手宣言而已。他不怪谁,从加入恶人阵营的第一天起,注定身不由己。

刀光剑影,鲜血飞溅,有他人的血,也难免沾染自己的,这是游戏规则。弟弟不幸被卷入漩涡,跟他平日的行事交往有关,更与郤氏专断任性有关。他没有出手相救,一是无力,二是心有旁骛。

说他不恨,除非他不是人。然而他更清楚,逞口舌之利,快意恩仇,不吐不快的下场。那个以善辩贤明闻名晋国朝野的伯宗,直抒胸臆痛快淋漓,最终却落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代价未免太昂贵。不,他绝不能走这条路!

他辛苦经营十四载才有今天。上次,儿子被他派往鲁国请兵,算是在国君面前露了脸。无奈,鲁国迟到没有赶在两国交战前到来,算是一次不成功的外交。无妨,只要有他在,将来不缺立功的机会。

所以,他一定不能出事。如果他出了什么事,从前的种种努力将会付诸流水,儿子的前程,栾氏的命运都会改写。他不想再回到从前,处处被压制,永远屈居下位。看别人升迁得意,自己却独守角落顾影自怜。他的儿子也不行,栾氏家族也不要!

他仇视郤氏,然而他更憎恶溜须拍马欺下媚上的嘴脸。不敢说自己才华盖世,经天纬地安邦定国。毕竟也上得战场打赢胜仗,调兵遣将娴熟从容,治理内政处理外务也能听取善言平衡各方,勉强还算胜任执掌军政。

那些无名小卒竟能位列卿大夫参政议事,动不动还指点江山,凭什么?他们何德德能立于朝堂?论出生,论人品,论才干都是下下等,还敢涎着脸皮站在他们中间,咄咄逼人。郤氏说的没错,这些人根本没有资格接受封赏,他深以为然。

他们之所以肆无忌惮为所欲为,心安理得的享受跟他们不匹配的封赏地位,全都得益于背后有强大的支撑——晋国国君。要灭掉他们的气焰,必须移走这个人。然而,此路不通。

他曾明示暗示,劝说国君,务必要好生约束这班人。他们既是内臣,就要做好内臣本分,不应过多干预政事。自文公设立三军六卿至今近六十年,卿族执掌国政已是既定规则。各卿族世家,要么是晋国公室,要么是周王室后裔,或是有大功于国家社稷。没有哪一家是因为裙带关系,或是几句甜言蜜语,就能位列朝堂治理国事。

国君应该摆正态度,界定近侍嬖臣和世卿大臣的职责权限,区分尊卑高下等级。否则,必会引人猜测,动摇根本。

可是,国君不这么想。从他的字里行间和行为举止,他读出了这样的意思:卿族权力过重,他正努力改变这一格局。提拔亲近之人是为了抑制某家一家独大,确保公室权力不旁落。

是要平衡权力不假。正如当年对赵氏的清理之所以能如此顺利,也有国君的顺水推舟。然而,先君并没有因此将重大权力授予爱妾的亲属,或是对满足国君口腹、耳目、声色之欲的疱人、优人委以重任。很明显,将夷阳五、长鱼矫等人升任大夫并封赏田地,既不符合规制,也难服人心。

一家独大威胁君权,这个顾虑很正常。正如眼下的郤氏,兄弟叔侄遍布外交、军事、司法、民生各领域,他们无孔不入,侵犯了包括他在内的许多人的利益。如果要平衡权力,就要重新分配利益。如果利益在卿族间流转,各凭本事夺取也就算了。事实是,这些被分流的财富土地权力竟被分配给不配享用的人。他是一万个不同意,不支持。

然而他也清楚,劝说无用,只能暂时听之任之。可是,长久下去还了得?郤氏人多势众,他们争不过,没奈何。他家丁单薄,如何是好?中行氏根基深厚,与智氏相互扶持。士氏和韩氏谁都不得罪,也能淡薄应对。可是他……他受不了,咽不下这口气。

为此,他暗示郤氏,要他们对厉公左右的宵小之徒一网打尽。郤氏问他有何良策,栾书装作漫不经心的建议——将厉公一并驱逐!郤氏大惊,马上一口回绝。他们声称,自己从来不曾想过要与国君为敌,郤氏世代效忠晋国公室,绝对不会做忤逆犯上的事。

想不到轻轻一试竟测试出了郤氏的底线。从前,他曾以为,他们无法无天胆大妄为,定是无恶不作。这下才知,他们竟如此忠诚?

栾书出现误判。原本,他以为,郤氏会听信他的挑拨听从他摆布,直接对国君动手。新的国君人选,他早已谋划停当。没想到,昔日的盟友竟不为所动。可气的是,他的想法已经暴露,假如对方将他说的话转告国君,他要如何收场?偷吃不成反蚀了把米,他必须想办法补救。

既然清除国君及其势力暂时不能实现,他只能选择更换阵营。

于是,他在君主心里埋下一根刺。这根刺够锋利突兀,虽然至今还未收到预期的效果,但是他相信快了。刺一旦入肉,除非拔掉,没有别的办法。只要它仍残留,牵动肌肉便会隐隐作痛,痛会一直提醒它的存在,不依不饶。

所以,他淡定从容不迫,像个设下诱饵的猎人,铺垫好一切之后就无所事事,静待猎物进入他的伏击圈。当下,他要做的事情不多。找个遮风避雨的地方静静呆着,熬过最难耐的等待,成果自会显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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