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又见风雨(4)_月满前川 - 海棠小屋
首页

搜索 繁体

第12章 又见风雨(4)(1 / 1)

“说是人手已足。还嘱咐魏舒,近段要着力选拔培养新入的军士,好生训练,不得懈怠。”赵武道。

“训练新兵何时成了魏舒的职责?”韩起更糊涂了,“不是中行吴跟进吗?”

“是啊。”赵武的眉头皱得更深,他拉韩起坐下,问道:“你说,士匄究竟是想怎样?”

“难道是想借机赶走栾盈?”韩起猜测道。

“就算栾盈离开,他门下的众人都依附于他,朝中还有不少党羽。只把他弄走,恐怕达不到目的吧?”赵武道。

“为何要赶走栾盈?为何是此时?目的何在?他可是士匄的外孙啊。”韩起有满肚子的问题。

“要赶走栾盈,并非士匄一人能决断,栾氏是晋国公族。”赵武分析道。

“难道是君主的意思?”韩起看看赵武,想了想不对,又道:“可是......君主为何要将栾盈驱离?栾盈一向表现优异,也无冤家仇人,何人要为难他?”

“虽说栾氏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毕竟罪在栾书,与栾黡无关,更不能牵扯栾盈。栾盈的行事为人都不失为堂堂君子。他救济贫民,慷慨解囊。为国招揽人才,令其各司其职,人尽其才。他在朝中往来相交的,也大都是贤人能臣,不愧是卿大夫中的一股清流。”仇恨已随仇人的淡出抛置脑后,赵武选择客观理性的看待栾盈。

“君主毕竟年幼,恐怕——”韩起也皱起眉来。

晋平公年约十二、三岁,只是听政,还未亲政。从前是中行偃摄政,中行偃过世后,士匄执掌军政,自然是士匄说了算。所以,派栾盈出去可能是士匄的主意,平公不过是被动接受而已。

“想来想去,栾盈被调离应该是士匄的意思。真正的意图只有他自己清楚,我们无从猜测。但是有一点——”赵武看看韩起道:“这件事情绝不单纯,答案应该很快就出现。如果不出,我们也只有等。”

“只能如此了。”韩起神情无奈,想想又问:“如果真有什么事,赵武哥会支持哪边?”

“如果只限私人恩怨,哪边也不帮。参与作乱,一律归为祸害国家,必须重罚。”赵武说道。

“就怕事情没有那么简单。”韩起说道:“行公义报私仇,难以分辨到底是为私还是为公,那又如何?”

“还是不动,听凭君主命令行事即可。”赵武又道。

“好吧。”韩起重重叹了口气。

不知怎的,赵武的心一上一下的。他身居中军佐的高位,无人能威胁逼迫他亲向哪一派。更何况,还有韩氏作为他的后盾——韩起的侄子韩襄任公族大夫,韩起是上军将。两家合璧,任是士氏和中行氏加在一起,也要畏他三分。他的担忧,不是为一己之利。

天生敏锐,促使他对此事格外上心。对和平的渴求对应的是对动乱的憎恶,对栾盈的欣赏认同也一定程度上加重了他的忧心。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催生许多猜测——

悼公在位时,众卿和睦共处的根基是否已动摇?平衡是否已经被打破?是不是有人跃跃欲试,企图独揽大权?

虽然还未洞悉事件的来龙去脉,但是直觉告诉他,已经有人暗暗发力。事件正朝着不可预知的方向前进,无声无息。他无法准确的描绘,事情将会走向何方。不安却是实实在在的,遍布他的周身。

从前,景公亲手主导先氏、赵氏的灭门案。

先、赵是世交知音,爷爷与先且居是手足情深的好兄弟。爷爷生前对先氏诸多照顾。可以说,没有赵氏的扶助,先氏早在先穀之前已经被隔绝在卿位之外。不用灭门,他们会慢慢被边缘化,最后成为政治舞台上的缺席者。

即使有赵氏的大力提携,也不能护佑先氏一直平安走下去。包括赵氏在内,遭遇祸难时,朝中多少赵氏的受恩者都未能站出来制止赵同、赵括被灭之惨剧。

厉公执政时,三郤被杀,接着是厉公被执被杀,胥童等宠臣一派一并被害。君臣相互残杀,将卿族与国君的矛盾演化至白热化。至今思之还心有余悸。

悼公继位时,栾书失踪,中行氏的程滑被杀,实属罪有应得。悼公的处理已算温和。毕竟有弑君之罪在身,如不惩戒,岂不形同鼓舞以下犯上,忤逆作乱?

幸运的是,除此之外,君臣和谐,上下齐心,没有再爆发公室与卿族的纷争。

回头一想,当时的疲惫主要来源于,晋国与楚国围绕陈、郑两国的归顺展开的角逐。征战此起彼伏,身为朝臣,疲于奔命。奔波各国,接待联络,拜访聘问等等,不堪其苦。

现在看来,那段时光多美好?没有阴谋算计,没有内讧频频,实在难得。对敌和对内不同。对敌,可以提枪上阵解决问题。对内,大家是同僚,平日里相互扶助,出兵时并肩杀敌,怎么忍心将剑往对方心口刺去?

曾经被人刺伤,就算疼痛远去,瞧见疤痕仍然会唤起痛苦的经历。这些经历,会在回忆被唤醒的同时,凌虐已经平静的心。赵武的童年经历太过惨痛,所以格外不耐痛。看不得手足相残亲人离间,闻之则为之忧心忡忡。

新君年幼,政事先是由中行偃把持,中行偃走后则由士匄定夺。君权大大削弱,臣权赢得上风。一家权大无好事,一有风吹草动,立马成为众矢之的。恰恰此时,新愁旧恨最易跳出来搅局。

“迁延之役”后,士氏与栾氏便不再往来。处在风口浪尖上的栾氏,栾书、栾黡都是强横霸道之流,偏偏栾盈独树一帜。他致力积德修福,而且收效甚大,名声在外。怎么看,都是好事一桩。

事有两面,理有两端。对于没有企图的人而言,栾盈是个值得一交的朋友。在居心叵测的人看来,他的结交广泛,结能纳贤便成了威胁。当他渐渐发展壮大,脱颖而出,势必引起关注,引来不怀好意的窥伺。

是什么样的原因,促使士匄在这个时候,做出这个决定?难道他认为,时机成熟,再不动手可能会危及士氏的利益?或者是他早已安插好人在栾盈府内,握有他的把柄,所以借机将他调离,以便分而杀之?

赵武所做的种种揣测,符合权力斗争的所有规律战术。有一点却是绕不过去的,也是最不合理的——士匄是栾盈的外祖父,她的女儿叔祁嫁给栾黡,是他亲自应允的婚事。没有勉强,没有欺诈,没有强娶强嫁,一切都出于心甘情愿。

栾黡再不济,叔祁仍是他的正妻。叔祁的儿子,名正言顺理、所应当是栾氏的继承人。两个家族强强联手,六卿无人是其对手。再多的怨恨也应随栾黡的离世化解,毕竟士鞅全身而回,有什么天大的仇要殃及外孙?

士匄是个老谋深算的政客,怎会不懂其中的利害得失?何苦要为难自己的外孙?如果这样,岂不是为难自己的女儿?毕竟儿是娘的心头肉,栾盈被亲人排斥在外,不符合基本的人伦。

所以,赵武告诉自己,静姝说得没错。他是杞人忧天,他的一切合理都无法解释血肉相连的伦常。就当是他多虑吧。他希望一切平稳,跟从前一样,哪怕是希望而已。

热门小说推荐

最近入库小说